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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上官黎站直身,本想帶魏欣回雁歸樓,卻聽魏欣問道:「黎哥你說說,準備給我介紹誰當女友?」上官黎掐了菸蒂,一甩胳膊扔進花園深處。想了想,上官黎微有傷懷地說:「琳琅!」

    魏欣忽而聽見「琳琅」二字,心間猛地一顫,心尖上像被一根針扎了一下,頓時生疼。魏欣不是不知道,上官黎曾與琳琅有過一段短暫而荒唐的感情故事。那時候,上官黎心情鬱悶,整天愁長嘆短,對於母親和父親給安排好的人生計劃,他嗤之以鼻,深感憤慨。那時候,上官黎為情所困,因情生恨。賈夢鸝之死陰雲未散,他又歷經波折,痛苦不迭。上官黎的一切情況,一切個人問題,作為好友,魏欣知道的比上官黎的親身父母還要多。上官黎常常酒後訴苦,告訴魏欣心裡的傷痛。如今,當魏欣聽見「琳琅」二字,又使他想起那個貌似九月秋菊美,姿如三月桂花逸,顰笑無閒猜,訴罵惹人憐的女孩兒。琳琅,比之賈夢鸝,比之黃淑茵,也自有獨秀百花爭芳容之處。

    上官黎見魏欣陷入沉思,一抬手輕舉魏欣那翹翹的下巴,「咦」了一聲:「怎麼,怕琳琅配不上你?」魏欣這才反應過來,雙眼白里翻紅,一圈一圈滾動激動之淚。魏欣道:「琳琅確實是個好女孩。但,我是個修車師傅,並無正當職業,她能看得上我嗎?」上官黎笑了笑,兩條濃眉鋒利的上揚,露出一絲使人捉摸不透的顏情。上官黎笑道:「好你個魏欣,連哥們的話也不信?」魏欣一笑,抿了抿唇角,往外微微伸了伸舌頭。魏欣道:「我信!」

    上官黎道:「信就好。我可給你說定了,明天晚上,我約你們去海濱大道《粉霓佳人》燒烤店裡見面。你們好好談談。」魏欣聽了,不知如何,只是點點頭。

    果然,第二天傍晚,上官黎和魏欣約上了琳琅。

    琳琅站在《粉霓佳人》店門前,一襲月月色添花繡梅旗袍,深深遮住兩隻膝蓋。一頭飄散的長髮,在晚風徐徐地吹拂下,自然得向後順去。琳琅薄施脂粉,微抹唇膏,兩隻瑩綠耳釘分外迷人。加之纖長細瘦的身材,映襯在一株海棠樹下,讓人有一見傾心之感。

    魏欣一樣打扮時髦。只見一身黑色晚禮裝,胸前插一束紫丁花,仿佛隱隱散出淡雅芬芳。魏欣帶著一隻墨鏡,遠遠一望,傲氣得有如一位紳士。

    上官黎望見二人來齊,徑直走向燒烤店,點下一堆誘人食物。魏欣問琳琅:「你可曾來過此處?」琳琅抬頭望了眼《粉霓佳人》四個字,似曾相識,那通黃的字跡像是常喝的芒果汁。琳琅道:「我不記得了。好像沒有來過。」魏欣笑道:「那沒關係。走,我帶你進去。」魏欣帶著琳琅,隨在上官黎身後,三人站在一間門牌上標註【蘭貴人】字跡的門前。

    上官黎道:「【蘭貴人】,哦,好聽的名字。」魏欣問道:「黎哥,今天的事謝謝你了。」上官黎一笑,擺手道:「不必這麼說。好了,我的任務完成。接下來,看你的了。」上官黎說完,同琳琅告別後,一個人開車揚長而去,留下魏欣和琳琅花前月下,談情說愛。

    第一零三章 逃嫁美婦遇鷯哥

    我新婚之年的春節,是在充溢了悲與喜的惆悵氛圍里度過。這一年,香墅嶺發生了種種不幸的人間插曲。唐書瑋慘不忍睹地焚火自盡;綠鷂子綁架上官黎未遂,與單卉殉情逃亡的路途上;映薇僥倖酒駕,導致路人含恨九泉。這些觸目驚心的事件,在我心裡留下了磨滅不掉的創傷。大婚之年的春節剛一過完,冬令花魁的蠟梅,開始上演如火如荼地綻放曲目。

    夢蕉園梅叢里,幾片殘存的雪跡遺留在梅枝上,伴著嫣紅漫爛的梅花份外妖嬈美妙。當我佇立絢爛的暖陽里,望見上官家樓台亭閣,曲廊水榭,掩映在霧色蒼茫里。一隻梅雀在枝頭啁啾,轉動烏黑的眸子乜斜。這隻梅雀與我已經熟悉了,在夢蕉園生活期間,它時常光顧梅園,我想現在它又看見我,一定充滿驚奇和喜悅吧。

    我坐在梅林下曬太陽,手上拿著一塊白絹,還有針和線。恍恍中,突然想起紅顏薄命的夢鸝,想起她與上官黎那段刻骨銘心的情感經歷,竟將「夢鸝」的名字在嘴裡念叨了數遍。轉而,又想起一闋詞,這使得我有了一個奇異地衝動。我躊躇地扯住白絹,用手緊緊攥住,心間發狠,接著拿起針和線,在裹滿白絹的繡繃上刺繡字痕:

    「誰伴明窗獨坐?我和影兒兩個。

    燈盡欲眠時,影也把人拋躲。

    無那無那,好個悽惶的我!」

    當我繡好繡繃上的字以後,揉了揉泛酸的腰肢,驀然想起一個人----斜陽穀的老漁夫。現在大年已過,真不知道他的境況如何?思來想去,我決定探望我的救命恩人。

    經過一番精心準備,我將高檔名煙、名酒統統塞入一個褡褳里。穿上馬靴,手執韁鞭,從馬廄里牽出了紅色駿馬。但我還未騎在馬背上,身後傳來上官黎喚我的聲音。上官黎走近我,目光充滿疑惑,閃射著不解和責備朝我身上巡睃。只見我身著白色素衣素裳,袖口一圈黑襟邊,耳邊各卡著一個玳瑁梳子,手執一根青絲雪鞭,有點俠女的風範。上官黎微帶冷漠的口吻問:「派頭不錯,你要出門?」我想了想,吞吞吐吐地對他說:「我想去……看望我的……我的救命恩人。」上官黎埋怨地說:「為什麼不和家裡人打個招呼?總是獨自出門,會很危險。」我盡力迴避著他咄咄逼人的氣勢,不敢與他的目光接觸。好半天,我從驚恐和不安之中喘過氣,望著淡淡地說:「新年已過,人漸消鈍。我想緩解一下疲憊,只消兩個時辰,我肯定返回來。」上官黎道:「媽知道嗎?」我低著聲音道:「還不知道。」上官黎一蹙眉,顯得無可耐何,只強壓心中不悅,一隻手揣入褲兜中,氣哼哼地注視。我背過身穩妥地置放好褡褳,我能感覺到上官黎咄咄逼人的目光在向我打量。我說:「黎哥,你不想讓我去嗎?」上官黎一聽,急走兩步,抓住我手中的韁繩,微聲責斥:「上回在斜陽穀險起丟了性命,怎麼你又忘了?那裡是荒榛野地,萬一遇上麻煩怎麼辦?」一語未了,上官仁駕車從莊外駛回,看見我們倆兒站在馬廄旁,將車開來探出頭,說:「快來,把這些賀禮拿下車,明天我帶你們去朋友家。」我一聽,同上官黎走上前,從車廂里拎出了菸酒。上官黎關切地問:「爸,明天去哪兒?」上官仁沒有回答,看見馬背上駝著褡褳,笑道:「怎麼你們要出門?」上官黎剛要答話,我的臉訕然一紅,答道:「爸,我想看看我的救命恩人,行嗎?」上官仁聽後微加思慮,笑道:「那好啊,人家總歸救了你的命,只帶這些禮物嘛,可別輕薄了。」我回道:「爸,是煙和酒,已經豐厚了。」「那你早點回來,路上一定要小心。」上官仁思量地說,嘆氣商榷:「要不然讓黎兒陪你去吧?」身旁的上官黎聽見父親這麼說,急忙擺手:「不,我今天約好朋友,他們要來山莊與我喝酒。」上官仁斥聲說:「又喝酒?難道不能消停一下。」接著,撫慰了我幾句,將車開進了庫房。上官黎冷冷地望我一眼。我手牽韁繩,撫著馬匹的濃密鬣毛,心裡嗒然若失,卻不願向他開口。一直等他離開,我怏怏不樂地牽馬離開了山莊。剛出山莊幾步,迎面走來一群女工。只見秦嗣嗣和姒丹翬走在前面,身後隨著幾個年紀稍輕的女孩。秦嗣嗣一襲長及膝蓋的白貂色風衣,腳上穿著黑色至小腿腹的筒靴,高挑的個兒,長長的秀髮,娥眉婉轉一點顰,櫻桃小口含果露,目凝神媚,嬌嗔地問:「淑茵姐,你是要去哪兒?」我定定地望著,思緒雜亂,回道:「去郊外看個朋友。」秦嗣嗣走近,年紀稍輕的女工們也走上前,簇擁在我周圍。有人問:「姐會騎馬嗎?」我淡然蹙眉笑著,有點殊悵:「我在承德老家常常騎馬。」有人又問:「姐的家在承德,那可是個好地方----『避暑勝地』哩。」我笑著,驕傲地說:「是的。世人睹目的《避暑山莊》便是。」我們一番寒暄之後,我牽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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