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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綠鷂子掐滅菸蒂,倏忽一轉頭,深深吻在單卉的唇上。身邊嬌媚如花的女人,他覺得自己得到實屬幸福。無論結局將會怎樣,也要享受這一刻。他吻著,激烈地吻著。而單卉淚如雨下。原以為他們逃出了警方的視線,進入杭州地帶的312國道了。可誰知正在此時,他們又隱約發現,身後一輛警車窮追不捨地漸馳漸近攆了上來。綠鷂子一驚,催促他的同夥說:「加大油門,無論如何要擺脫他們。」話說完,車速再次飛飆起來,已經能感覺到車身懸於空中飄蕩開了。誰想,天不遂人願,「彭、彭、彭」連續三個飛速旋轉,綠鷂子駕駛的車以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形狀,側翻滾入柏油路下,當即車毀人亡。警方趕了上來,只看見一量破皴開裂的車,在路基下噼啪燃燒。警笛嗚嗚地響著,黃色警界線拉了起來,月色悽慘,三具被燒焦的裸露屍骸,從車廂間一具一具地拖拽了出來。
第一零零章 審叛席量罪映薇
且說莫愁湖上喧囂異常,連續一周普降大雪,使得冰封的湖面和蕭疏的樹木都披上了素妝,像是新娘潔白的婚紗。湖心小島上,徐徐走動一個少女的身影。她在雪中待得太久了,墨綠色的啥味呢大衣和裹著頭髮的孔雀藍圍巾都掛上了雪絲。一雙做工精巧的半長筒皮靴輕輕地走動,留下一串環繞小島的腳印。這是臘月初七的一天,也是香墅嶺紡織廠員工最後一個工作日。其中一部分人,乾脆歇工,跑出山莊觀看莫愁湖上壯觀的冬捕。冬鋪----顧名思義,就是在冬天捕獲漁網中的魚。事實上,這種情況比較盛名的,是眾人皆知的查干湖冬捕。北方冬天異常寒冷,水面結冰達丈米以上,有撒網捕魚的傳統。而江南芙蓉鎮連續三年氣溫偏低,冬天所有江河湖泊一律冰封,使得一些漁民,藉此機會,大獲豐收。今天正好是余鴦一家收網捕魚的日子,一大早,莫愁湖上已有人扛著鐵具、牽著騾馬,忙活不停。到了中午時分,一切準備妥當,只等拖起冰層下的網,將魚捕上來。
葆君穿著紫羅蘭斗蓬羊毛呢子外衣,一個人走出夢蕉園。連續幾天,她在繡杭州城大客戶的《萬里長城》圖,現在想出來透一口氣。葆君揚起睫毛,在滿眼的雲霧瀰漫中,望著莫愁湖上閃爍的碎花花的冰層。天氣酷寒,午時的光線,正透過薄薄的雲層照在寬闊的湖面上。葆君走著,發現一個熟悉的人,仔細一瞧,原來是上官嫦。
葆君一面朝上官嫦駐足的方向走,一面熱情地問道:「今年真冷,怎麼你也來了?」上官嫦哈了哈白色霧氣,笑道:「我來看余鴦家捕魚,委實壯觀。你瞧,那些人要出網啦。」正說著,身後傳來一群少女的笑聲。兩人回頭一看,是姒丹翬和秦嗣嗣帶著沙棘花,以及其餘幾個女工。僅管大家與上官家是被僱傭的關係,平常也及少與主子搭上話,上官嫦待人卻平易友善,尤其自家女工,甚至百般照顧。現在,看見女工們來了,她打起了招呼:「大家都來了嗎?快站過來。」女工們當中,沙棘花屬於含蓄一類之人,或許也是一個比較靦腆之人,自從她不甚懷孕之後,就變得十分膽小和怯懦,像一隻澳洲小考拉。沙棘花穿著一件紅色雙排扣加厚大毛領衣裳,佇立雪地上,頭頂飛過一群綠喙小鳥,遠處幾匹肥壯的馬撲嗤撲嗤噴著響鼻。上官嫦問:「沙棘花,今天真漂亮,為何哩?」沙棘花不好意思地笑道:「您說這件衣裳嗎?冬天回家時穿,爹娘的我也給買了。」姒丹翬笑道:「她給爹娘敬孝哩,掙上了工錢,好歹要帶些東西回家吧。」余鴦氣喘噓噓地跑向她們:「喂,你們都來了?」葆君問余鴦:「余鴦,這麼多鄉親,全是來看你家捕魚的?」余鴦戴著一雙黃色繡花手套,捂著嘴巴說:「嗯,有的來看魚,有的來買魚。」說話間,一條撒入湖底的漁網被馬車往上拽起。緩緩地,半晌過後,拖上岸的漁網裡粘滿了捕獲的大魚。女孩們紛紛湧上前,觀望瀕死掙扎的大魚,充滿了激動和興奮。
曉霧迷濛,晨光初露,上官家的樓台亭閣,曲廊水榭,皆掩映在霧色蒼茫里。漫天雪花降在香墅嶺里,禿露枝柯的樹梢上,房檐,台墀,馬廄和鹿囿到處落滿了雪。我和軍屬桂花嬤從雁歸樓走出來,看見癩頭黿帶著兩個夥伴在雪地上撒歡,於是大聲斥道:「快回房,小心凍著了。」癩頭黿凍得縮手縮腳,眼中含著一汪淚珠:「姐,不冷,好玩。」我警告說:「那就小心,別滑倒了喲。」我走入毓秀樓,蕭老太太躺在山形紫檀木嵌雲母石的羅漢榻上,微閉雙眸。我在廚房煲了一碗冰糖銀耳羹,說:「奶奶,您喝一碗銀耳羹,喝了舒服。」蕭老太太睜開了眼,慈和一笑,捧上碗喝了兩口銀耳羹。「奶奶,再吃一點甜果脯嗎?」我又拿來西洋描琺瑯多寶攢盒,把蜜餞遞給她。蕭老太太問道:「幾天也沒看見葆君那丫頭了,她在嗎?」我綰了綰鬆散的鬢髮,柔媚道:「奶奶,她在呢,正在莫愁湖上觀看捕魚哩,三兩天裡她要回承德老家了。」蕭老太太望望我,拿起金絲楠木佛珠,輕輕捻動:「哦,那你還回家嗎?」我坐在一個用江南織錦綠緞製成的圓墩上,想也未想,道:「不了,奶奶,今天山莊事多,我就不回承德了,留下照顧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