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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綠鷂子道:「上官先生別來無恙,你守時守信,錢帶來了是嗎?」上官仁聽著那人陰陽迭氣地問自己,心裡著實空蕩蕩的愁悶:是誰在同自己開玩笑吧?我從沒未得罪過任何人,除非是臭小子得罪了人?要不然怎麼會有今天的下場?雖然這麼想著,但他的意識清楚,兩個人手執大砍刀、耀武揚威地望著自己,會不會自己也有危險?

    上官仁喝聲問:「我兒子哩?我要見人。」綠鷂子哈哈大笑兩聲,聲音在空曠的汽修廠傳的極是悠遠。「不要著急嘛,把錢拿過來,我會立刻放人。」望了一眼身旁,他的幫兄已緩步大搖大擺走來。

    綠鷂子順利地拿到了心中夢寐以求的巨款,打開鐵箱查驗一番,確信是嶄新的五百萬人民幣。他大喜過望。上官仁原以為還有囷囷較量,不想毫無周折。現在,錢已給他,遂厲聲問:「我兒子哩,把兒子還給我。」綠鷂子不緊不慢地笑道:「你兒子在楊柳青廠白樺林的涵洞裡。」說完,兩人揚長而去。

    上官仁不敢馬虎怠慢,疾步走回,駕車前往解救上官黎。與此同時,王瑞賀已向芙蓉鎮警方報了案。警方得知消息後,兵分兩路,一路追擊不法綁徒,一路搭救上官黎。等到上官仁駕車趕到白樺林里的涵洞前,警方車輛也已趕到。現場警笛聲四起,風卷塵揚。上官黎被警方從關押的密室中解救出來。上官仁徹底鬆了一口氣,仿佛在一夜間蒼老許多,望著面容顑頷、麻木的上官黎,潸然淚下。

    上官黎嘶啞地朝上官仁喊了一聲:「爸。」上官仁望望,說:「啥也別說了,快回家吧,全家人正等著你哩。」警方望了望上官黎,只受了皮肉之苦,幸好未有大礙。警方說:「行了,你們團聚了,真是萬幸了,先回家和親人見一面,再去公安局做口供,我們要查明事情真相。」上官仁悢悢地直點頭,帶著上官黎返回了香墅嶺。

    綠鷂子提著巨款,帶著一個女人(她不是別人,正是紡織廠的女工單卉),一行三人荷槍實彈逃出芙蓉鎮,在茫茫夜色里逃往杭州。單卉起初深感意外,她並不同意和綠鷂子私奔,但是經不起綠鷂子軟磨硬泡,只得與他倉皇逃竄。誰知,綠鷂子的車行駛在半途中,發現身後警車尾隨。單卉猛然一驚,臉色由白轉青,一時懵怔了。駕車的同夥問綠鷂子:「怎麼辦?警方追來了。」看了一眼身後警笛聲四起的追趕者,綠鷂子也深感意外。以他的盤算,警方不會那麼快捕捉到他們的行蹤。但現在,他們儼然氣勢如虹地追來。他想到自己的榮華富貴轉瞬化為雲煙,想到會因此獲罪,判一個重刑,臉龐泛青。他望望效命自己的同夥,大喝道:「加大馬力,甩掉後面的車。」同夥一聽,立時狠下心腸,急劇加大油門,呼呼地朝前沖,居然將身後警方的車給甩開了。他暫時舒緩了一口氣,從衣兜掏出一支煙,雙手顫抖地點燃,深吸了兩大口。單卉已泫然淚下,她的臉輕靠在綠鷂子的身上,想著自己因愛所付出的代價,想著自己的人生急遽變化,不禁悲從中來。

    綠鷂子駕的車一直以狂飆的速度疾行在通往杭州的路途上。身後數輛警方的車緊追慢趕,卻始終落下了一大截。雨又下了起來。嘩嘩的雨水打在玻璃窗上,視線漸漸模糊了。綠鷂子緊擁單卉,一支接一支地吸菸,他煩燥不安,激動不安,忐忑不安,原以為能得到一大批巨款逃之夭夭,誰想現在陡生意外,被警方盯住了。

    綠鷂子問單卉:「單卉,你後悔嗎?」單卉望著臉龐鐵青的綠鷂子,那雙曾另人深深迷戀的眸中閃射著一絲悸動,幽然含恨,為此心痛:「我不後悔。為什麼現在才說後悔?其實,你可以和我安份的過日子。如今一切都來不及了……」單卉痛心疾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綠鷂子靜靜地吸著煙,心想著姐姐醉春在兩天前給自己叮囑的話:「單卉是個好姑娘,你一定要好生對待。兩個人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不求奢華富貴,不求顯達闊綽,兩安無事,姐就給你燒高香了。」

    燈光淡淡地塗抹在單卉的臉上,她臉色蒼白如紙,眼珠漆黑如在洞夜。一種近乎恐懼、迷惘的表情,浮上了她的嘴角。她張開嘴,想說話,卻沒有聲音。半晌,她囁嚅地,軟弱地說:「不要試圖逃跑了,我們肯定會沒命的。停下來,自首。」

    綠鷂子猛然聽到這麼一句話,有些不敢相信耳朵,攥緊她的縴手,感到滲出的汗珠黏連在一起。「不,怎麼可以改變我的意志。」綠鷂子雄心勃勃,亦有點質疑,只說:「鹿死誰手,尚難斷定,只要我能成就一件事,此身無憾。」單卉笑意中淺含著淚水,將臉靠在他身上,仿佛能聽到他怦怦的心跳,能感受到他暖哄哄的體溫,這些多少讓她心存幻想。而綠鷂子呢,內心一直徘徊不定。車裡坐著的是個雲鬢蓬亂、花容失色的女人,卻掩飾不住她的天香國色----她的眼睛並不十分媚秀,鼻子並不十分挺直,嘴唇也不十分嬌小,但這些湊在一起,卻叫人瞧了第一眼後,目光就再也捨不得離開,尤其是她那雙眼睛裡所包含的情感、溫柔與智慧,更是深如海水。單卉的話激盪起他作為男人的尊嚴,讓他覺得與其苟延殘喘地活著,倒不如死得乾爽。他的心一陣發顫,顫得連自己也有一絲莫名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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