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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單卉一臉茫然地望著。我----一個充滿關愛真誠的女人,一向對她溫柔友善。望著我,單卉笑道:「天下的好男人不多有,天下的好女人也不多有。淑茵,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有人對我好,我就會加倍地償還。這個男人溫情,帥氣,甜蜜,真摯,我看不出他的任何瑕疵。我將委以終身,把我的人身奉獻給他。」我一聽,知道單卉已被情所困,深陷泥淖之中。但,我也不知道如何奉勸。我綰了一綰單卉垂在兩鬢的青絲,好言好語,道:「如今誰能挽救你。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死光了,你也不應該同他好。他行為齷齪,不正派,我和葆君有目共睹,我們是姐妹,我怎麼能眼看你深陷泥潭,不能自撥哩。」單卉哼笑一聲,繼續吐出東西,酒味渾濁,吐出來的食物像是比死魚爛蝦的腥臭腸子還噁心人。單卉道:「淑茵,你不要管我了,這是我的事,我和他好。你總不會是嫉妒吧?我和他好了,你應該為我高興。縱然他稟性不正,縱然……他不學無術,我也一定會有辦法管束好他。」我聽後直覺得好笑。這個被愛情俘獲芳心的女人,難道已經無藥可救了嗎?我再次勸道:「單卉,我現在不想和你說,等你酒意清醒了,我們再說。」我剛要轉身,被單卉拽下:「你別走,現在就說清楚,好不容易找了一個貼心郎,你卻隔三阻四……你究竟安了什麼心?」我聽她這麼一說,無耐地直跺腳,同自己朝夕相處的姐妹,怎麼被一個惡棍禍害得六親不認了?我被單卉拽住,走又走不了,只得一咬牙,勸導她:「聽我說。我和葆君見過那個男人----一個十足的浪蕩狗,他在欺騙你的感情,欺騙你的錢財,也許等玩夠了你,就會一腳揣開。」單卉迷瞪瞪地望著,搖頭說:「不對……不對,你不曉得,他對我有多殷情,有多體貼,有多照顧。我們是戀人,無話不說的戀人……我認為我的終身有了依靠……有了寄託。」我被她的話湮得快要滯息了,我說:「你簡直就是只白眼狼,姐的話也不相信。我真不知道如何拯救你。總之,你最好離開他。」單卉注視著我,下頷還流淌著滴落的羹汁。我覺得噁心,念及是情同手足的姐妹,於是從包里取出一張紙巾,替她輕輕地揩了揩:「我們是姐妹,曾經多少歡樂,多少笑語,我總不會譖害你吧?你喝了這麼多的酒,已經不省人世了,將來萬一出了事,你就知道我今天的話啦。」

    單卉甩開我,不屑地笑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說為我好。可是她們知道我的寂寞嗎?我不能苦守青春吧,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真愛的可心人。現如今又被指來罵去……」說完埋著頭,一屁股坐了下去,坐在一堆綠蓬蓬的青草上。單卉依然埋著頭,眼睛微閉,嘴裡泛出酸水。我說:「快,站起來,今天我不想和你談。」我見她疲軟地坐在地上,準備扶起她。「不……你不要管我啦。讓我坐在這裡,想一想。」我剎然一聽,以為她反省自己了,心下高興,閉口不言。過了半晌,單卉說:「我們是好姐妹。無話不說的好姐妹,我們只盼望著對方……白頭攜老,今朝今世活得風風光光……淑茵,你的好意我懂。你以為我喝多了……事實上,我心裡清楚。」

    我咬著嘴唇,望望月亮如磐高懸於萬籟俱寂的夜空,鬱金香的清幽散發在我們四周,蛐蛐的叫聲引逗著萬物。馬廄里的馬兒打著響鼻。天色已經晚了。也許,她應該回去休息。

    我說:「我的好姐妹,你站起來,不要坐在冰冷的草叢裡。」我俯身再次扶住單卉。誰知,單卉淡淡一笑,流著眼淚望我。這讓我著實一怔。我又說:「你怎麼哭了?我的話傷害到了你嗎?」我嚇了一跳,拿著紙巾給她揩眼淚。單卉說:「沒有……你沒有傷害到我。淑茵,我們回竹茅樓,也許我不應該站在這兒……」她扶住我,顫顫巍巍地直起了身。夜風拂在我的臉頰上,竟覺得有幾分絲絲寒意。「他對我很好。淑茵,我們相愛了。已經有過了……」她袒誠地告訴我。我只覺得背脊滲涼,頭髮悚緊,身子悠悠一晃。我沒有料到,他們之間的感情發展速度超乎了我的想像。

    單卉只覺一生當中,實以這一刻光陰最為難得,全身暖烘烘的,一顆心猶如在雲端飄浮。我們走進竹茅樓,我將她扶進房間,看著她躺在床上,拉起帘子,關好門,退了出來。我走出竹茅樓,無所事事,凝神佇立了一會兒,將要返回雪瓊樓,猛然,又被一陣熙攘聲驚住。

    我聽清楚了,聲音是從香墅嶺門口處傳來,像是紡織廠女工沙棘花的聲音。究竟出什麼事了?吵鬧什麼?我心想著邁開腿朝爭鬩聲走。月光下,沙棘花同一個下頷長滿濃密鬍子農民模樣的男人拉拉扯扯。我走近兩人,望見沙棘花穿著一襲淡白的裙裝,臉龐塗抹了一層白膩脂粉。我吃驚地問:「沙棘花,怎麼是你?這麼晚了怎麼還站在這兒?」沙棘花看見是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淑茵姐,我與他說完兩句話就好。」我打量眼前男人,穿著樸素,豬腰子臉,鬍鬚濃密,正緊張地向我睃視。我一本正經地對沙棘花說:「沙棘花,山莊有規定,夜間不能隨便帶外人進出,你不知道嗎?」沙棘花自知理虧,挽住我的一隻胳膊,嬌漫地說:「淑茵姐,我和他是老鄉,我們絮絮話。」我微微遲疑,不得已地說:「早點回去休息,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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