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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歌聲停歇,跳過一曲舞,男士將我送回原坐之處,道:「小姐的舞跳的真好,日後有緣一定與小姐再跳一回。」我輕然頷首,緋紅的臉頰上綻出一片石榴紅似的喜悅。
舞會遲續進行,我同葆君卻早早退場。我擔心公婆知道了會生抱怨,遂不敢久久逗留,拉著葆君準備返回。夜色溫涼如水,半彎新月掛在夜空,散發出一種極淡的青色,像是上好景德瓷薄薄的釉色,又像是十七八的月色,好雖好,卻是殘的。路旁樹蔭匝地,不知何時,一場不大不小的雨驟然掠過,路面上隱約望得見斑駁的雨珠,或有一小片蓄積的水漬,反射著霓虹燈的幽光。一切都寧靜的出人意料。我們比肩慢走,穿過一條柏油路,走入臨近山莊的一條巷道。夜暉像輕紗,像煙嵐,像雲彩;掛在樹上,繞在樓檐,罩在城邑上,藏在花叢中。一會兒像奔涌的海浪,一會兒像魚鷹在翻飛。霞煙陣陣,浮去飄來,一切的一切,變得朦朦朧朧的了。頃刻間,這乳白色的輕靄,化成冰晶玉潔的露水。落在路面上,飄在樹叢中,滴在人的身體上。人們吸進這帶有野菊花葯香味兒的氣息,覺得有點微醺。每個芙蓉鎮的人已習慣了野菊花葯香味兒,它能治疾除傷。
我們剛拐進深巷,葆君就發現身後有人影蹀躞相隨。她心間一凜,悄悄拽了拽我的衣角說:「姐,後面有人跟著哩。」我一聽,頓時慌張不已。我記得先前與自己跳舞的那位男士眉宇間掛著一絲詭譎邪笑,便斷定是他。我們不敢停步,加快步伐朝前走。即將到拐角處,被兩個人影攔住前路。「你們是誰,想要幹什麼?」葆君擋在我的身前厲聲問。攔擋者一臉獰笑,月光下,他的表情誇張至極。陰差陽錯,他----居然是那個無惡不作的綠鷂子。
綠鷂子帶著他的鐵桿兄弟,在先前的舞會上被我的美艷所傾倒。起初,他打算同我再跳一支舞,誰想回眸間,發現我和葆君走出了舞場,這才在驚亂之中緊隨而出。一路上他數次想攔擋我們,但是猶豫不定。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在巷道中動手。現在,他橫立在我們面前,露出□□放縱的笑意。
綠鷂子目光溫柔地望著我,見我翩然出塵,窈窕出彩。「小姐,你不記得敝人了嗎?」他說。我一望,果然是先前那個舞伴。「怎麼是你?難道你有事?」我惴測地問。綠鷂子走近兩步,望了望身旁的葆君,故弄玄虛地問:「她是誰?」我回道:「我妹妹。」綠鷂子笑了笑,惡相乍現,說:「讓她走開,我和你單獨說幾句話。」我聽了直覺得好笑,但,這個相貌堂堂的偽君子,使我無論如何不願把他與強盜、或是劫匪等聯繫在一起。我氣忿地望了一眼,對葆君說:「走,不要理他。」說完,我們逕自往前走。還沒走前兩步,綠鷂子一個縱步閃身,伸開臂膀將我們再次攔住。我全身一陣冷顫,似乎每根髮髻上的頭髮都瑟瑟而立。悽美的月色照在我微帶紅暈的臉龐上,我的雙眸中含出惶難的淚光。我強掩驚懼,步步後退中,大聲斥責了一聲。
我大聲道:「你不要過來,否則我要喊人了。」綠鷂子哪兒管得了那麼多,他狂笑著、猙獰著,咧著大嘴,張牙舞爪地靠近。「小姐,你已經讓我動心了。我喜歡的女人從來都逃不了。只要你讓我吻你一下,我就放了你。」葆君聽後大喝道:「流氓,你休想占我姐半點便宜。姐,別害怕,有我在呢。」葆君擋住了綠鷂子。綠鷂子一看葆君不畏他的淫威,使他好事難成,不由得火冒三丈。
綠鷂子道:「操×狗娘的,小□□敢管老子的閒事?」他推開了葆君,葆君一不留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妹妹,你沒事吧?」我唐然一驚,俯下身剛想扶起葆君,綠鷂子已躍身上前擁住了我。「你,壞蛋,你這個壞蛋。」我拿著黑色挎包拼命地打向綠鷂子。綠鷂子抬起胳膊用手遮擋,葆君也給我幫忙,兩人將綠鷂子逼迫至牆角。牆角正有一株綠葉稠茂的柳樹,細柳垂青拂掃地面。綠鷂子無處藏身,躲閃進柳樹後。此時,他身旁的兄弟一看架勢,上前攔擋我們姐妹。綠鷂子緩了一口氣,從柳樹後鑽了出來,在地上啐了一口。
綠鷂子道:「呸,老子還不信拿你們沒辦法了?」他向兄弟打了個響指,說了一個「上」字,兩人竟像兩隻鬣狗,死乞白賴地向我們步步靠近。「救命----」葆君一怔,將我推了一把。我恍然一驚,明白過來。於是,我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姐妹,在夜半時分,一條黑幽幽深巷裡,撒開腿向前奔跑。
一直跑出數步之遙,突然,夜晚寂靜的深巷裡傳來一聲喝吼:「小姐莫怕。」之後,一個袒胸露背的英雄從天而降。我定睛一看,他不是別人,正是搭救過我性命的阿牛哥。只見他像一面牆極具壓迫感,叉腰佇立,擋在綠鷂子前面。綠鷂子驚詫地停住腳步,同阿牛撞了個滿懷。阿牛雙手一抬,往綠鷂子胸口一推,大喝一聲:「蠢貨!你們休要在調戲良家婦女。」綠鷂子凝眉一瞧,眼前之人,虎背熊腰神態矍然,使他心中一怔。「你是誰?膽敢阻撓老子的美事,欠揍!」他不由分說,一拳直衝阿牛的面膛。阿牛輕一閃身,順勢將這一拳給化解了。綠鷂子「啪」,打了一個響指,對他兄弟又說了一個「上」字。兩人便左右夾擊四拳齊上,朝阿牛擽撲而來,怎耐阿牛似有功夫藏身,根本不懼他們的花拳繡腿,三下五除二,竟將二人掀翻在地。綠鷂子明白情形不妙,「啪」一個鷂子翻身,從地上站起,喚上他的兄弟,一拍屁股,瘸著半條腿開溜了。阿牛打跑了兩個流氓,再看我和葆君怯自顫慄,抱成一團,佇立一旁。「甭怕啦,他們已經逃跑了。」阿牛拍了拍手,嘿嘿傻笑,走近我。此時的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以為在夢裡,又遇見了恩人。我愣愣地望著阿牛,半天也沒有緩過神。「怎麼了,還怕他們嗎?」阿牛溫情似水的目光繾綣地望向我。我便相信了,眼前之人就是阿牛。「阿牛哥,怎麼是你?」我立時嗚咽起來。「姐,你認得他?」一旁的葆君膽戰心驚地望著面前體魄健碩的男人。我笑道:「他,他就是在翠屏山下救,救過我的阿牛哥。」葆君打量阿牛,朱唇輕抿,似笑非笑。生猛威風,秀氣似女子般的葉眉之下是一雙深黑色瑰麗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風情。葆君心裡高興,挽住我的一隻胳膊,急不可待地說:「姐,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他總是在你危難之時出現,難道是上蒼的旨意嗎?」在這一刻,我被面前男人徹底地征服。我像是在夢靨之中,一顆本來漸漸冰結的心開始慢慢融化。一陣清風吹過,阿牛額前柔順的髮絲飄起,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黑色的發映著漆黑的眼眸,仿若晶瑩的黑曜石,清澈而兼有撩動人心的溫柔。標誌的五官,飽滿的膚質如同千年的古玉,無瑕,蒼白,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種使人著迷的幻香之味。唇邊總是帶著一抹弧度,美麗妖冶中有一種深深的自信。阿牛望著我眸中蘊含楚楚憐人的淚水,心裡一酸,眼眶急速濡濕。在一彎泠泠的月光下,阿牛袒言:「當我在舞會場看見你時就想打招呼了,但未來得及,你們已匆匆走出了舞場。我望見你的背影,當時想追出來,然而,我看見兩個躡手躡腳的男人探量著,便起了疑心。我生怕你們會遇上壞人,一路尾隨。果然不巧,在巷道里發現了兩個流氓的無恥動機。現在好了,你們不用怕,一切都安全了,有我在。」我的心依然在持久怦顫。我太感激這個人了,他是我的天使,總是出現在我最危難之時。我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面前偉岸的男人了,哪怕是一句溫馨的話語。我佇立原地,心存無限感念。阿牛發現我遲遲未緩過神,知道我肯定被嚇壞了,一拍胸脯說:「走,我送你們回香墅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