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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綠鷂子瞞不在乎地叉腰立在原地,一副氣焰囂張目無一切的尊容。僅管醉春怒火中燒,只是發覺客人們正在觀望,於是按耐住火焰,軟聲溫語地說:「大家全都喝了酒,何必當真?好了,互相陪個不是,息事寧人。」醉春發現地上是散落的項鍊珠子,蹲在地上撿起幾顆,大多數尋覓無蹤,只好無耐地站起了身,道:「行了,這條項鍊我日後給妹妹賠償了就是,你別生他的氣啦,給大家一個面子。」單卉已經喝了不少酒,加之被綠鷂子推推搡搡一折騰,立時,從胃裡嘔吐出夾雜菜葉麵食的濃稠液體,像施了人糞腐爛的花草一樣,散發出撲鼻的惡臭。醉春一看,將她扶穩慢慢帶進衛生間。

    當醉春與單卉出來之時,發現綠鷂子依然叉腰守候。綠鷂子斬釘截鐵地問:「姐,她是誰?」醉春和單卉皆怵然一驚,簡直對面前道貌岸然的男人束手無策。「姐,我在問你,她是誰?」他居然又大吼了一聲。醉春氣得渾身顫慄,真是無法逾越姐弟之情,只道:「她是我的朋友。」接著,與單卉一同離開,不一細述。

    紅杏梢頭塵露里,柳蕭瑟。

    壓芳蕙蘭碧天靜,香飄蕩。

    眾姐妹返回了香墅嶺,各自進了竹茅樓。姒丹翬一進房間,發現沙棘花不在,心下疑惑,「咦」了一聲,一絲不祥的預感迫使她出門尋出沙棘花。她走出了房間,來到山莊一爿簡陋的茅搭房外,借著微昏的夜光,一眼看見沙棘花雙手往脖里勒繩,正要懸樑自盡。

    姒丹翬道:「沙棘花,你要幹嘛?」陡然一驚,酒醒大半,一個縱步沖向沙棘花身旁,將懸在白綾上自繯的沙棘花抱了下來。姒丹翬驚聲問:「你咋了?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望著微閉雙眸,緩過勁的沙棘花,驚駭間瑟瑟顫抖。沙棘花隳心地睜開雙眸,淚眼模糊了視線,看見姒丹翬身穿一件薄綢長衫裙注視著自己。「為什麼要救我……你讓我死了算了……」沙棘花慢吞吞地說。姒丹翬的眼淚已從臉頰滑落。她望著與自己同一撥步入紡織廠的姐妹,不到二個月的時間要懸樑自盡,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答案。她只是緊緊擁住沙棘花的身體,想要告訴她,身邊還有一個關照她的人。

    姒丹翬攥住沙棘花不停抖動的手,埋怨道:「有啥事你就告訴姐,我會幫你,難道有人欺負你了,還是你家中有事,或者……」沙棘花淚光閃爍,撇過雙眸,回道:「姐,你不要管我了,我的事說不清楚。」

    沙棘花回過臉,不願讓姒丹翬發現她憔悴的神色,也不願讓姒丹翬察覺出她內心的脆弱,和深藏在心裡天大的密秘----那一夜被陌路人遘奸的經歷。這對於她簡直是奇恥大辱,她丟盡了祖宗的臉,丟盡了姐妹們的臉,也丟盡了自己的臉。她想到自己剛十九歲,竟被一個男人強占,她骯髒的身軀讓她覺得無顏苟活。她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並不是說沒有想過用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只恨陌生人長啥模樣她也沒看清楚,別說報案抓住他了。也許,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發生過那種事情。也許她永遠不知道兇手是誰,從此,他消失了,得意而逍遙地永遠消失了。沙棘花每回想到此,就心痛難絞。起初,她希望將事情掩藏下去。但是,她搞不明白,自從被陌路人□□之後,愈加對仰慕的大哥王瑞賀份外關心。她給他洗衣裳,給他疊被褥,給他打飯,幾乎像一個地道的主婦,伺候著他、照料著他。原以為這麼一來,她能從悲痛中走出,能忘記那夜發生的事情。不想她錯了,她非旦沒能忘記,反而加劇了心間難以逾越的一道坎。

    沙棘花靜靜躺在姒丹翬的懷抱中,萬念俱滅,緊閉雙眸。姒丹翬看見她的眸角淌出眼淚,慢慢從臉頰流到了地上。最後自己的眼睛也逐漸濡濕。望著一同出入二個月的姐妹,莫名其妙地尋死覓活,姒丹翬內心疑竇叢生。她想起沙棘花最近在山莊裡的異樣表現,想起她殷情地侍奉著王瑞賀,於是胡亂猜疑。

    姒丹翬道:「妹妹你別怕,如果是王瑞賀欺負你了,就告訴姐,我替你出頭。如果是別人欺負你了,我同樣替你討回公道。」沙棘花緊閉雙眸搖搖頭,一聲不吭。姒丹翬一望窗外月華如水,夜色凝重,怕節外生枝,讓外人知道了內情,於是將沙棘花扶抱在懷裡,兩人借著一絲朦朧月光,悄然返回。進了房間,姒丹翬將沙棘花扶坐在床上,緊忙合上房間門栓,接著,再次走近沙棘花,輕輕坐在床頭拿毛巾給她揩眼淚。「妹妹,姐只問你一句話,」她突然說,「我們姐妹是不是同甘共苦,相互扶攜?」沙棘花目光凝滯,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那明燦燦的光耀眼地撒落在臉上,使她有想嘔吐的感覺。但是,她用意志忍受著,從喉嚨生生咽回肚子裡。「我……丹翬姐,你不要說下去了。」她咬著嘴唇,臉色蒼白如瓷。

    姒丹翬道:「從進廠的第一天起,姐就看出來了,你是個好妹妹,你能吃苦,心底善良,與姐姐無話不說。今天,你魯莽的做出蠢事,肯定沒那麼簡單。生命是寶貴的,每個人只有一次啊,你若匆匆走了,又會在身後留下多少閒言碎語。」沙棘花凝眉一望,姒丹翬已淚水滂沱,輕輕喚道:「姐,」姒丹翬抹了抹眼淚,給她蓋上背子,道:「你不想說就算了,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哩。」她站起了身,走向自己的床鋪,躺下來閉住眼,心間洶湧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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