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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醉春望著我忙前應後,兩酡腮紅在暖日下熏得馥艷艷的明亮,一串流光鏤花銀鏈子閃爍光彩,與映薇說:「今個兒屬老太太最高興,但今個兒屬淑茵最漂亮。當初,梁夫人三番五次阻止她與上官黎,最終也未能成功。淑茵竟有十足的人格魅力,照應著上官家族,上上下下已泡進了蜜罐里。」映薇回道:「她把老太太伺候的周到,誰還會找她的茬。再說,黎哥那麼愛她,也就是情理之中。」正說著,我扶住蕭老太太走近。我說:「老太太,快同她們碰杯酒,他們大家那麼熱忱,早已盼著你的壽筵了。」蕭老太太對眼前兩個俏麗的女孩印象深刻。她們逢年過節,總會提上一份賀禮前來拜會上官家。兩人一見蕭老太太要與她們敬酒,忙不迭站起身,端上酒。蕭老太太顫顫巍巍擎著酒,眼眯成縫,笑不攏嘴。
這場隆重的壽筵上,眾人依次為蕭老太太敬了酒,無疑是給上官仁最大的支持。蕭老太太也喝了一些酒,但主要是由上官仁、或是我給代飲了。壽筵結束,賀拜人散盡,我已喝得眼暈無力,渾身溢酒。不僅是我,上官家人個個如此。梁婉容和上官仁、以及上官黎興趣高漲,將眾位嘉賓貴客伺候得滿意而歸。然而,壽筵中最難受之人,是醋意大發的葆君。當她看見王瑞賀與沙棘花兩人舉盞對飲,眉目傳情時,氣得一個勁地跺腳,她狂喝了幾杯烈酒,天懸地轉中悄悄躲在客廳里一個角落,低聲抽泣。
日落晼晚,眾人散盡之時,梁婉容忽然在客廳角落發現了葆君,使之怵然一驚:「你……怎麼躲在這兒?」她走上前,扶了扶葆君。葆君用手遮住嘴唇,只覺得胃攪心痛。葆君道:「夫人,我沒事兒,只是喝了一點酒。」梁婉容將上官黎找來,讓她攙扶葆君回夢蕉園。上官黎看見她雙目迷澄,醉不省世,兩行清淚滑過兩頰,遂問:「葆君,你是哪兒難受嗎?」葆君用手輕扶上官黎,抬起縹緲迷茫的目光,望著眼前曾經為之心動過的男人,陡生激動之色。但她清楚的知道,身邊衣冠楚楚、舉手投足間合乎規範的男人與她毫無瓜葛。他屬於姐姐。這一刻,她覺得自己闒弱無能,竟然無法折服一個男人。於是,她對上官黎搖搖頭,吞吐地說:「你不要管我,我自己回夢蕉園。」她掙脫了上官黎的手,往自己的住所躣然而去。
誰知,葆君跌跌撞撞地未走回夢蕉園,卻走向了後院。她覺得自己的心迅速地燃燒,甚至要怦然破碎。她的腳步踩在路畔長滿蘧麥的小徑上,一步步靠近荷葉翩翩的池塘畔。她垂下頭望著池水。一丈有餘的水面下,有魚兒暢遊其間。有的在汕汕游水,有的在唼食莘莘出水的藻類植物。水清如鏡,她居然看清楚了她那張微微粗糙的臉龐。她的心失落到了極點,沒有誰懂得她此時此刻的心境,像被人在冬天潑了一身涼水,滲透進骨子裡。她慢慢走上池塘大理石台墀上,靜靜而立,閉目思索。
不知何時,天空落起了小雨,可謂半岩花雨落毿毿。「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葆君在心裡念訴。此時,寂闃的香墅嶺後院,有人正在閒聊漫步。她們是沙棘花和姒丹翬。兩人因喝了幾盅酒,全身燥熱,相約在園中散步。誰料,馬上走向池塘,發現葆君凌風立於台階上。沙棘花一驚,大喊:「葆君,停下……快停下……有人要跳池塘了。」她驚慌失措,不知道池中水的深淺,誤認為葆君要尋短箭,才破口大嚷。葆君回眸一看,是沙棘花,心中氣不忿兒,從台階上跳下來:「你嚷什麼,我不會因你們兩個尋死覓活。」兩人走近葆君,一看池中之水將將一丈有餘,羞憤中哭笑不得。沙棘花冷笑一聲:「你好端端的幹嘛站在上面?」葆君望了一眼----一個想要搶走她心愛男人的無恥女孩。她滿臉氣憤和無耐之餘,不理不睬地走回了住所。
細雨霏霏,草草幽歡,春月無端,輕風微涼,暗香入襟。夜,寧靜的使葆君透不過氣來。她坐在窗下用手脫著下巴,凝神望向夜空。春已半,夜濃愁,幕輕風,盡消瘦。我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我拉起了窗簾,擋住了她悠然凝固的眸子。
我譏訾地問:「妹妹,你為他的事絞盡腦汁?」葆君雙手捂住耳朵,搖頭說:「不要提起他,我恨死他了。」我呆若木雞般注視著,有一絲迷惘、有一絲困惑、也有一絲躊躇,我便拿出木盆洗衣裳。「明天,我要給老太太買一些牛乳,你和我一起去鎮上嗎?」我問。葆君愣神地坐著一語不發。我洗完衣裳,一個人抱著木盆走出門外,一看小雨收斂,天空放晴,月明星稀。我把衣裳掛在晾衣繩上,突然,發現遠處有片撩動的火光。那火光傾刻一閃,隨之消失在夜色中。我頓生疑惑,天色已晚,誰會在草叢裡點引火光?思來想去,我悄悄向那發出光焰的地方踥蹀走去。剛走出幾步,一道黑影像個夜色中的幽靈,從我眼前飛快掠過。我遽然一驚,以為看花了眼,再迅急走前幾步,不料,一個瘦長的身姿從芭蕉樹後閃現。我怵然一怔,顫聲問:「你是誰?」誰知,那個身影不聲不響飛快地沖向我,出其不易將我狠狠掀翻在地。接著,一溜煙撒腿逃跑。「小偷,快來人哪,抓小偷----」我振顫的聲音,像一道霹靂,劃破夜晚的寧靜,傳向了山莊的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