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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當重要人士拜賀完畢,梁婉容忙前應後地說:「媽,您看清楚了,這是紡織廠的工人代表。她叫沙棘花,甄牛村闕鸛鄉小道隊的,今年十九。她叫姒丹翬,是咱芙蓉鎮上的。這個姑娘,她叫余鴦,每天傍晚在莫愁湖上唱歌的女孩。」蕭老太太一看余鴦,柳葉彎眉,櫻桃小口,一對單鳳眼格外好看,身穿青柳色黑襟長衣,底帶流蘇,胸前茾一朵芙蓉。而余鴦輕輕將劉海撩了撩,對蕭老太太說:「老太太,您好福份!您見過我嗎?」蕭老太太睜大眼,使勁辨認,回道:「你是那個經常送鯉魚來的?」余鴦一聽,立時樂不可吱:「老太太您說對了,我是那個送魚的,我祝您壽比南山,福如東海。」身後史釵款款走近,梁婉容解釋說:「媽,這是史釵,是我繡坊的街坊鄰居,初二日給您拜過年。」蕭老太太點點頭,摸了摸她一雙濕潤的縴手,一張皺的像草莓似的老臉上,笑不攏嘴。

    突然,人群里發出一陣悽厲的哀號聲。眾人尋聲張望,俄見兩個芙蓉鎮百姓一前一後,抬著個方方正正竹蔞,燦笑而來。王瑞賀一看,竹簍里是一隻全身絨毛雪白的狐狸,耷著一條長尾巴,耳朵機警地豎起,雙眸里發出深邃的寒光。它爬匐在竹蔞內拼命地用爪子刨,發出一串淒涼低婉的叫聲。喻宥凡問:「籠內白絨絨的是什麼動物?」村民一臉得意,笑道:「眾所不知,此乃山林里逮來的白狐。人人都說千年的白狐能成精,將它逮來特意贈送老太太。」

    喻宥凡笑道:「一隻狐狸也值錢?」村民說:「它是一隻動物,不通人性,送給老太太,剝取狐尾和狐皮製成名貴裘衣,一定非常漂亮。」梁婉容好奇之餘,說:「那快抬來讓老太太瞧一眼,再放置後院的馬廄旁。」村民應著,將竹蔞抬近讓蕭老太太觀賞。蕭老太太端祥再三,不禁喜上眉梢。

    第八十六章 沙棘花夜遭橫搶

    眾人齊聚於香墅嶺,一時之間熱鬧非凡。葆君走在前面,身後是採蓮女余鴦和史釵,還有眾位達官顯貴,向後院一路閒庭信步。剛剛走至馬廄旁,猛見一隻白狐瘋狂地抓咬竹簍。白狐被束縛在竹蔞內並不服人,左掙右扎,還不斷發出一串悠長地嚎啕聲。後院圈廄里的鹿和馬,被這隻白茸茸的怪獸驚得四啼亂撥,響鼻連連。

    壽筵尚未開始,有人已在山莊走著、瞧著。史釵眼厲,大喊一聲:「快看那隻白狐。」白狐一見有人靠近,立時更加兇猛,撲、咬、抓、撞,幾番折騰過後,將竹蔞咬破一個窟窿,利溜地一鑽身體,從竹蔞中逃竄出來。驟時,那匹栗紅色駿馬看見一隻渾身雪白的怪獸從身旁跑過,居然四啼懸空,長聲嘶鳴,在廄中飛馳奔踏起來。不僅如此,白狐穿過馬廄闖入鹿圈,使得鹿群跌跌蹌蹌,奪閃不及,紛紛撞向圈欄。「噯呀,白狐逃跑了,怎麼辦?」不知是誰大喊一聲。

    葆君和史釵緊隨白狐追至後苑。她們身後,一群人相伴追趕。有人抱怨道:「如此珍貴的白狐倘若逃跑了豈不可惜?」不一會兒,喻宥凡和王瑞賀、上官黎等人也聞訊而來。大家四顧一望,一條毛茸茸體態玲瓏的白影子,從影壁之下倏忽一閃,竄入藕香榭花園裡。園裡開滿繽紛花朵。草坪上,錦葵深深沒過了腳踝,稠密的青草遮住人們的視線,以至於白狐藏在草叢深處,你若不仔細尋找,根本分辨不出它躲在何處。幾個村民聽說白狐逃出了竹蔞,從而迅速奔來。但只見苒苒碧草,枝葉旖旎稠密的綠植,絲毫未見白狐蹤影。正遲疑間,史釵喊道:「快看它躲在那兒----」眾人一望,白狐蜷著身子瑟瑟地躲在凌霄花下。村民躡手躡腳剛一靠近,不料,白狐已如一道離弦之箭,「唰」地一聲,從花朵下飛奔而出。梁婉容也跑上前,大聲喝令:「抓住它,一定要抓住它。」眾人一聽,七腳八手,縱上跳下,圍搶開了。白狐發現被眾人圍追堵截,逃跑得越加疾快,轉而藏入鳳凰木下的一爿破磚瓦隙里。眾人團團圍將上前,一個村民慢慢接近它。

    村民抻長手膀往那漆黑的磚瓦墟下一探,「噯喲,」一聲尖叫,縮回手指頭,已被白狐咬出幾個齒印。「好厲害的畜牲,竟然咬人。」村民疼得呲牙咧嘴,嘴裡絮絮叨叨。眾人見此情形,不禁哈哈大笑。葆君拿出絹帕緊忙給他包裹傷口。「你這畜牲,我一定會逮住你。」村民隳心不已,但不解氣,繼續拿桑木棍往出攆它。白狐躲在裡面不敢出聲,耐何有人拿木棍往身上亂捅,情急之下,尖叫之餘,從磚瓦墟里逃出。它一路飛奔,直往擺設宴席的毓秀樓方向跑。毓秀樓下全是桌椅板凳,還有好幾口大青瓷缸。白狐跑近,跐溜一下,竄入了桌子底下。「它逃進去了。」有人驚呼。立時,眾人圍攏,將餐桌、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個村民鑽進桌底,拿一個大罩網將白狐擒住。

    一看又被人擒住,白狐不再反抗靜靜地爬著。眾人歡呼一片,圍著它興奮地拍手雀躍。蕭老太太知道白狐被捉回,心間愉悅,一手拈著一串金絲楠木佛珠,坐在一旁觀望。眾人返回壽筵桌旁坐定。上官仁與葆君忙著給眾人酒盅里斟酒,梁婉容則同我伺候蕭老太太。鞭炮聲過後,是悠揚舒緩的音樂聲。接著,酒菜漸漸上齊,眾人在上官仁的張落下開始飲酒進餐。史釵穿著一件楊桃色蝶紋衣,軟素素白紋紗褲,同喻宥凡坐在一起,而沙棘花一襲柔軟輕薄的晚霞紫襟衣坐在王瑞賀的身旁,他們相互致酒,相互攀談。葆君瞧見了,一股妒火中燒,臉龐像針扎了般微微生疼。但是,她只顧給賓客敬酒,眼睜睜望著王瑞賀與沙棘花明目張胆地噥情蜜意。上官黎坐在宴桌中首奶奶的身旁,給她介紹前來道賀的嘉賓。蕭老太太目光欣悅地瞥向每位向她恭賀之人。她真是太高興了,自己八十大壽能在杭州芙蓉鎮度過,在兒子上官仁身邊度過,無疑心滿意足了。記得七十歲壽辰之時,在北京簡單地舉辦了一個壽席。那時候,她的身子骨卻比如今好上十倍,她能走步、善健談,只是光陰飛逝,轉瞬已耄耋八十,人生還有多少歲月、多少時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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