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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一家小型診所里,值班大夫給韞歡額頭敷上藥,繃上紗帶,還斥責他們一番。四人走出診所,再次回到毓秀樓時,袁師傅已獨自離開。上官黎將他們帶進了自己的臥室,給每人盛了杯提神醒腦的熱咖啡,大家或坐、或站,個個一副無精打采生生無趣的模樣。
大客廳里,坐在沙發上的蕭老太太因血腥場面而受刺激,只見她神情越來越暗,握住藜木杖的手在微微打顫。上官仁害怕她受到刺激,安撫道:「一群不知死活的年輕人,總是扯皮搗蛋,您千萬別往心裡去,一定要注意身子。」蕭老太太目光驚怵地望著,顫聲說:「我只擔心……我的孫兒,他……去了哪兒……」上官仁說:「他們已上了樓,現在沒事了。」蕭老太太卻不信,說:「我要看一眼,我不放心哩。」上官仁萬般無耐,將上官黎喚了下來。上官黎下了樓,走近蕭老太太身旁,溫聲呵語地說:「奶奶,孫兒沒事,您瞧----」蕭老太太眼前一片金光,抓住上官黎的手,哀哀說:「我怕你折騰出大事呀,既然……沒事就好。」上官黎再次回到樓上時,金寅釧正同韞歡針鋒相對地爭辨,金寅釧說:「我們在上官黎家,你千萬別忘了,上官先生的話,就是金口玉言,我們最好不要放肆,做為朋友,我好心勸誡你,活人要實稱。」韞歡不依不饒,一臉紅潤,激烈地爭鬩,反駁道:「上官黎是我好朋友,他的父親上官仁是我的上級,我怎麼不可以放鬆瀟灑一下?你金寅釧無理取鬧目中無人,別以為我韞歡好欺負。」上官黎望著他們爭辯不休,生怕衝撞出禍事,就提議耍撲克牌、炸金花。
梁婉容走下樓,聞見一股烈性的酒味直撲鼻腔,於是拉開大撒花系蝴蝶結窗簾,打開窗戶,讓清風徐徐灌進房。而蕭老太太緩了半晌,臉上漸漸滲出點血色,她吃力地直起身,一個人踱步走向軟榻,斜躺著身子,一手拈珠,嘴裡喃喃默念。
上官仁狂飲烈酒之後,全身燥熱,吸著一支法國雪茄,目光落在客廳牆壁上掛著的一副畫上。旦見畫中女子,有著吹彈得破的肌膚。有著光潔如玉的額頭。有著靈動的眸子。那高挺的瓊鼻,那不染而朱的櫻唇,那柔軟的身影,甚至,仿佛能聽得見那溫婉甜糯、而嫵媚的聲音。所有這些,給他靈魂裡帶來一息親和感,他不由得想起了我,一個使人服服貼貼的女孩。玉鳳看見梁婉容坐在沙發上,詢問晚飯怎麼做。梁婉容用手挽了挽髮髻,打著哈欠,擺手說:「隨意,最好吃些長壽麵,反正是過年嘛。對了,準備一碗糯米藕,我當作夜宵。」玉鳳應著,折身進入廚房。
第八十二章 眾佳麗夢蕉賞雪
晨光濾過槭樹的葉子,從窗欞外斑斑駁駁地照射進毓秀樓內,像有人撒下的金錠和銀錠,伴著一陣畫眉婉轉的啼叫,讓人心情怡悅。喜慶的日子總帶給人美好期盼。梁婉容一大早就坐在花梨木妝奩前,好整以暇地梳裝打扮,護理秀髮。她想今天是初二,恐怕會有朋友前來,自己怎麼也要用最漂亮的形象面對他們。果然,到了晌午時分,接而連三來訪兩撥客人。芙蓉鎮社區吳蓮如帶著幾個社區民意代表,其中有史釵,翩翩而來。誰知未坐穩當,醉春和映薇提著名貴年禮緊步隨來。眾人齊聚毓秀樓內,一時之間坐滿了大客廳。上官嫦隨之忙活開了,安排坐位,端茶賜水。梁婉容身著一件水墨色薄綢長衫棉裙,剛一站出來,被醉春扯住裙角:「瞧瞧夫人,這條綿裙太漂亮了,噯呦夫人,你真是越活越年輕了。」梁婉容笑望她,正穿著耳朵貉子毛領羽絨服,脫了後,內裳是一襲繡冬梅鬥豔寶藍色織錦包臀裙,格外顯眼。而一旁的映薇則穿著一件煙柳色繡花襖,下著粉色百褶綿裙,同樣伶俜而立,熠熠生彩。梁婉容含蓄地笑道:「你說哪裡話嘛,人已老了。」
眾人落坐後,梁婉容喚玉鳳給她們沏了上好竹葉青茶,說是從緬甸空運送來的新鮮茶葉。上官仁穿著亦是乾淨整潔,一雙腳上是明光明麗的鱷魚皮鞋,清脆地踩在柚木地板上。吳蓮如打量兩個素未謀面的女郎,旦見個個花容月貌,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載,眉如筆畫,眼若桃瓣,晴若秋波,心裡由衷傾嘆。而史釵是一身黑色灘羊毛領外套,長發鬆松綰至左耳一側,閒散而不失嬌媚。但,她與醉春和映薇高貴的身份一比較,立顯寒酸暗淡。
梁婉容將眾人安排落坐在長條梨花木大餐桌旁,吩咐玉鳳上菜。菜是地道的、江南杭州最知名的高檔系列菜,譬如涼菜,總共上齊八道,有醬香蒜泥茄子、花雕滷水鴨肫、平湖糟蛋、醋溜白菜、咸蒸鵪鶉蛋、油潑虎皮辣椒、太子麥蕉和鮮蘑鴨舌掌。除此之外,她在眾人吃喝間歇上來八道熱菜,依次是糟鳳爪、酸辣白菜心、蔥油海蜇皮、平茹燉野雞、糯米燒藕、豬肘蒸菜、松鼠鱖魚和鮮牛排。她向所有在坐人士親自介紹了各種菜餚的烹飪技巧,眾人無不嘖嘖稱道。坐在一桌的,依次是映薇和醉春、中首蕭老太太、右側上官仁、梁婉容、吳主任和史釵、以及社區民意代表。另外,上官嫦也理所當然的同桌而坐。本來,蕭老太太嫌人多,吵得她清靜,但醉春和映薇直意將她扶坐過來。
蕭老太太銀髮飄飄,雖是老態龍鍾動作遲緩,卻依然談笑風生,諧趣幽默,望著醉春,露齒一笑,道:「這丫頭最討人喜愛,肌里細嫩,臉白唇紅,像個明星,讓我老太太羨慕不能小上幾十歲啦。」醉春抓住她皺巴巴的手掌,回道:「老太太風骨瓊然,想必是返老還童的徵兆,今個兒,一定讓老太太喝兩盅酒才能放過。」映薇說:「上回來時,老太太就說想同我們樂一樂,如今初二了,趕上喜慶的日子,大家要放懷一笑。」梁婉容反駁說:「噯喲我的天哩,老太太八十歲的人啦,怎麼能喝酒,那不是要她的老命?行了,你們甭唬弄她了,所有敬她的酒我給代。」蕭老太太一聽,有些怏然無趣,笑道:「這怎麼可以。我一把老骨頭也年輕過,喝一盅能應付。」上官嫦一噘嘴,喃喃地說:「我奶奶可是能吃能喝哩,你們別以為她老了,上了年紀,身子硬綁綁的。」上官仁坐在梁婉容身旁,給眾人的酒杯斟上高規格的茅台酒,笑道:「大家齊聚我山莊,真是蓬蓽生輝,其樂融融。今天,我上官仁要奉陪大家到底。」史釵用手梳著長長的發梢,環了眾了一眼,目光落在上官嫦的身上。只見上官嫦穿一件煙柳色繡蘭桅子花織錦,脖頸里戴雪白瑪瑙串珠項鍊,兩隻雪白蓮藕一般的手臂纖纖玉弄,嬌態萬分。上官仁將酒斟滿後,笑道:「今天是隆重的初二,大家與我上官仁共乾此杯。」眾人一望,舉酒相互一碰,皆爽快地一飲而盡。蕭老太太沒有喝酒,只喝了一杯椰子汁。吳主任向上官仁引薦道:「上官先生,這兩位是芙蓉鎮社區的民意代表,他們欣賞您的威望,特意懇請我帶上一同前來,他們也想敬您一杯酒。」上官仁望望兩個代表,皆是意氣豐發的漢子,立時笑道:「我上官仁打拼三十年,如今即將六十歲了,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若你們看得起敝人,我自是萬分榮幸,來,我與你們共飲此杯。」說著,舉酒同兩個民意代表相敬而飲。民意代表說:「上官先生聲名遠播。為我們芙蓉鎮百姓樹立了一座豐碑,我們願向您學習,向您請教。」上官仁聽了高興,一擺手說:「你們既是民意代表,我就直言相告,我上官仁在芙蓉鎮為百姓牟利,造福當地百姓,促進經濟發展。日後,若有用得著我上官仁的地方,請直管開口,我定將全力相助。」醉春坐在蕭老太太身旁,軟言軟語地說:「老太太,您想吃啥就告訴我,醉春給您夾。老太太今個兒初二,您高興嗎?」蕭老太太慈藹和順地笑道:「你這丫頭嘴甜會哄人樂,我甚是喜歡,若是……」映薇見她猶言且止,忙問:「老太太若是什麼?」蕭老太太笑道:「若是我家淑茵也像你一樣乖戾昵人,那就好了。」醉春一聽,緊凝雙眉,問道:「奇怪,她怎麼不在山莊哩?」梁婉容思慮了一陣,直言不諱地說:「她早已回承德老家了,和她妹妹一起回的。」蕭老太太眉目含笑,脫口贊道:「那丫頭倒是勤快,手腳利落,為人老實誠懇,若不是這個原因,我孫兒也不會輕易罷休,非她不取。如今,一家子人老的、少的,全惦念他和那丫頭的事,不知道究竟是許,還是不許。」映薇聽不明白,袒直地問:「老太太話沒講清楚,那姑娘怎麼就許與不許了?」醉春一笑,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前胸,說:「你死腦精。老太太的意思,許就是許他們結婚,不許……自然是不同意他們結婚唄,她若是嫁入金碧輝煌的山莊,恐怕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梁婉容輕吁一口氣,嘖嘖道:「黎兒命薄福淺,如今落下了殘疾,不是我們不同意,現在怕是生米煮成熟飯了,年後我們就得給張落了。」梁婉容手執一杯高腳杯紅酒,說:「大家同坐一桌不容易,我梁婉容敬各位一杯。」她站起身,眾人也都站了起來。吳蓮如說:「我們社區的職責之一,是走訪和調查民意,梁夫人是上官先生的得力助手,我們自然仰您鼻息,望您眉睫。夫人若不嫌棄,以後我稱呼夫人梁姐怎樣?」梁婉容悠悠輕笑,道:「如何能稱得上姐?若論年歲,你痴長我幾歲,我們平輩,只消稱名道姓,無防!無防!」她輕笑道。吳蓮如亦笑著,隨眾人舉杯喝了酒。上官嫦眼看眾人酒興漸濃,自已獨坐無趣,捧著手機頻頻發簡訊。史釵見眼前女孩玲瓏俏美,邀酒說:「上官嫦妹妹,史釵想敬您一杯。」上官嫦忙不迭笑道:「如何這樣客氣?來,我和你共同乾杯。」史釵環眼一望,客廳十分寬暢,相臨窗下,是紫檀木太師椅嵌著雲壑飛泉的大理石靠背。茶几古香古色,光可鑑人。不論金宮粉牆的山莊,還是奼紫嫣紅的園林,都令史釵心中頓時涌盪出一種濃濃的惆悵,讓她莫名空落。飯桌上擺著赤金鑲玉筷,金銀湯匙,赤金碟醬油、紅地金喜字三寸接碟。各種美味佳肴吃了一遭後,梁婉容又吩咐玉鳳燒了兩道菜,分別是:燕窩龍字拌薰雞絲和燕窩鳳字金銀肘花。玉鳳問:「夫人,飯菜可否合口?」梁婉容目光凝視飯桌一遍,尋問眾人之意。眾人紛紛翹指說:「夫人的廚師技藝精湛,飯菜可謂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