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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鐵柱見他娘被倪二狗無理推倒,幾次撲身上前,都被眾多群眾攔擋下來。

    正在此時,村長帶著兩個村幹部,大踏步地走來:「住手,都給我住手。為什麼打架?倪二狗你為啥打人?」村長鐵青臉大吼一聲,責問他。倪二狗心裡一震,把磚塊扔到了地上,立時像一個冷凍過的柿子,蔫了下來。他看見村長,便想起十年前他爹臨走時的情形。十年前,一個風雨交集的晚上,十二歲的倪二狗眼看著他爹在莊嫁地里被雷電霹中,氣奄一息的景狀。當時村長就在身邊,他爹臨終時淚水漣漣地對村長說:「村長啊,我就一根獨苗,我走了,不放心狗蛋啊。」村長握住他的手,安撫說:「你就放心走吧,孩子由我照看。」此時此刻,倪二狗一見村長,又浮現那個夜晚的情景,就緘默無語。村長環一眼眾人,個個驚駭得像啞巴一樣,木木訥訥的。再看倪二狗一臉橫蠻,雙目挑揚,瞳仁中閃射出憤恨不平的氣焰,遂厲聲問:「說,你為啥憑白無辜地打鐵柱?」倪二狗的臉色像春天的氣候,說變就變。剛才還氣勢咄咄,此刻竟變得萎靡不正。他低著頭一語不發,望著黃土地上一堆雜亂的石子。這時,眾人中,有人給村長玄說之前發生的事情,掙掙有詞十分尖酸。村長聽了臉拉的比驢繩還長,抓住倪二狗的手膀,帶唬地說:「走,找你娘去,把今個兒的事說的清清楚楚,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倪二狗一甩胳膊,拗恨地說:「不!村長叔,我不去。」恰好就在此時,倪二狗娘聞訊後,從老遠跑來。她邊跑邊吼:「二狗蛋,你又犯下啥事了?」倪二狗見事情越弄越大,怕不好收場,想打發兩個地痞哥們儘快離開。「不許走,都站下。」村長又是一聲厲喝。眾人望著這種場面說啥的都有。有的說:「鐵柱怎麼會得罪倪二狗。都是一村人,犯得著動手嗎。」也有的說:「倪二狗太潑霸,再怎麼也不能出手打人吧。」倪二狗娘一扭頭,見鐵柱額頭上冒血,大驚失色,潑口大罵:「二狗蛋,你和這些人嬲近一起究竟想幹啥?你給村長丟臉不說,把你娘的老臉都丟盡了,你究竟是為個啥呀?」說著,居然抹抹眼淚,大聲號陶哭起來。苗喜妹和徐大娘走到倪二狗娘跟前,好心開勸:「二狗他娘,你別太難過,問清楚是啥原因再說呀。」倪二狗娘不抬眼,也不願看眾人,她哪裡不知道,倪二狗同鐵柱打架的原故。幾天前,他在黃家強抱葆君,被鐵柱出面干涉,他肯定糾結於心。如今,眾人觀望好戲,她如何不傷心難過。村長見眾人駐足寒冷的屋外張望,命令兩個村幹部:「把人都給我帶回去,大家散開了吧。」於是,和村長一起來的兩人聽從吩咐,將倪二狗和那兩個悍夫帶回了村長辦公室。鐵柱和他娘、倪二狗和他娘、及葆君、黃靜婷和苗喜妹、徐大娘都一同隨去。在村長辦公室里,村長色厲膽薄,聲如渾鍾,大發雷霆:「你,看你像個什麼樣子。吊兒郎當,成天和地痞勾肩搭背,你爹把你安頓給我,沒想到今天你能幹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蠢事。」倪二狗微歪下頭,像一頭猩猩垂手立著。只聽他說:「是鐵柱愛管閒事,我只是教訓一下他。」村長聞知,不禁火冒三丈:「你說啥,他愛管閒事?這四鄉八疃的,我就沒見過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你倒是給我說清楚,鐵柱咋管閒事了?」一語問的倪二狗哼哧半天。村長一雙銳目緊緊盯著,裡面燃燒著一簇憤怒的火焰,那面容是痛恨的、森冷的、也是怒氣衝天的。長久以來積壓在他胸中的懷疑、憤恨和不滿,在一剎那間爆發:「你怎麼能下得了手?都是一村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你竟帶外村人來,你……你,你是擺明挑恤滋事。」倪二狗抬眼覷了一眼,緊忙低下,回道:「村長叔,這事……您就甭管了。」他的聲音冷得像從深谷中捲來的寒風,讓人聽得不覺膽顫。他娘早哭得像個淚人,佇立門口,一把一把抹著辛酸無助的淚。苗喜妹勸了勸,不好意思說啥,只和她徒手垂立。葆君的眼睛也紅著,她為鐵柱傷心,為倪二狗寒心,是自己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她如何不傷心。「妹,你別哭呀,你咋也哭了?」黃靜婷一回臉,怵然望見葆君眼含淚花,趕忙哄弄著她。葆君靜靜地凝視村長,心裡只想知道村長將如何處置他們。鐵柱額頭上的血還在呼呼地冒,村長一急,說:「葆君你快別哭了,讓你爹帶上藥匣來給鐵柱止血。」葆君應了一聲,轉身和黃靜婷回家找爹來了。

    葆君一進院子,大喊道:「爹,爹,」我爹一聽葆君在喊,從後堂房走出來。「閨女咋了?」葆君哭哭啼啼地說:「村長讓你帶上藥匣給鐵柱止血哩。」我爹猛然一驚,但馬上反應過來,「好,好,我馬上去拿傢伙。」說完,進入藥房帶藥匣。

    三人匆匆促促地走出家,逕自往村長辦公室奔來。在辦公室里,眾人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站著,聽村長訓話。「倪二狗呀倪二狗,你都這麼大的人啦,咋還不成事?你爹臨走時一再囑咐我,讓我照顧好你們母子,誰想你這麼不用心活人,成天搗蛋,你如何讓我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倪二狗娘一聽此話更是傷痛不已,嗚咽地哭訴:「從小我把你當成寶貝疙瘩,好吃的好喝的全省下給你,本想你成家立業,做一番有出息的大事,誰知你如此作賤自己不說,還作賤別人。你……早知道有今天,那年我就不會找來村長讓他照料我們母子,以免給村長丟臉呀……前兩天你作奸犯科,把人家葆君……這才幾天你就又……」誰料,話未說完,倪二狗娘竟硬生生暈倒。一看她暈了過去,苗喜妹和徐大娘扶穩倪二狗娘:「二狗他娘,你……這是咋了?」葆君和黃靜婷跑了進來,一看情形,嚇得兩腿發軟:「大娘,大娘……」我爹一急,放下藥匣給倪二狗娘掐鼻穴,揉胸脯。半餉過後,她終於慢慢甦醒。我爹啞著嗓子問:「二狗娘你是咋了?」倪二狗娘眼皮微耷,嘴唇泔紫,有氣無力地「唉」了聲:「黃哥,我……我是命苦哇。」我爹一臉淒婉,由衷責嘆:「娃大了不省心。你一個女人拉扯大,已經不容易了。」村長近到跟前,長吁一口氣:「你瞧你,不能因孩子的事就委屈了自己。」倪二狗一看親娘暈倒,站著半天沒動一步,一見醒來了,低聲喚了聲「娘」。眾人圍著好一陣心悸。村長吩咐人給倪二狗娘倒了杯水,她喝下後,又緩了半刻,方才醒事。這時,我爹將藥匣打開拿出藥給鐵柱止血。鐵柱一動不動靜靜地讓我爹敷上了藥,對眾人說:「今天的事麻煩大家了,是我鐵柱不好,惹出禍事來。」倪二狗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說:「別把自己當成個人物,別你娘的放狗屁。在老子眼裡你就是根蔥。」村長一聽他譏嘲鐵柱,使勁一拍桌子,吼道:「倪二狗,你算什麼東西,為何侮辱鐵柱人格?」村長一扭頭,望著身後兩個打手,氣聲顫顫地問:「你們是哪個村的?」一個打手回道:「前嶺村的。」村長又問:「你們如何敢對一個無辜之人下毒手,說----」那打手乜了一眼村長,見他闊臉方額,言詞頗凜,一身正氣,遂淡淡說:「我們是好哥們,好兄弟。兄弟有難,我們當然要幫助。」村長一聽,氣得觫觫發抖:「豈有此理,倪二狗讓你們殺人,你們殺嘛,讓們吃糞你們吃嘛,簡直反了你們了。」兩個打手望望,裝沒聽見撮起嘴吹口哨。村長一望情形,知道這些烏合之眾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只氣咻咻地數落倪二狗:「別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老實告訴你,你倪二狗接二連三犯事,我都記下了。縱然有你爹當年的話照應,我一樣敢處置你。」村長一回臉,用手握筆,在簿本上刷刷寫了幾個字。倪二狗悄聲望著,半天說了一句話:「村長,我知道你對俺好,可是你不知道情況呀。」村長厲聲駁道:「我咋不知道情況了?」倪二狗注視著鐵柱,說:「他算什麼人,竟然在葆君面前裝好人。我喜歡葆君大家都知道,憑啥不成全我?」村長說:「葆君是個閨女,不是你的把子哥們,想怎樣就怎樣?人家說了,不喜歡你,你又為何死皮賴臉纏著人家。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倪二狗看看村長,再看看他娘,最後把目光落在葆君身上。旦見葆君穿著雙排扣斗篷風衣,脖上挽著黃白鳳穿牡丹綦巾。細再一看,她兩撇長眉遮雙眸,細細雙睫撲撲閃。嬌臉嫩唇,兩隻美耳上垂著一對柳葉形玉流蘇。身形俏卓,婷立似荷。而葆君偎近鐵柱身旁,正拿著絹帕小心翼翼地揩鐵柱臉上的血漬。倪二狗一見情狀,心中升騰起莫名妒火。倪二狗哼了一聲,道:「真他娘的倒血霉了。」轉身欲往門外走。「二狗蛋你,你給我站下。」村長大聲喊道。誰知,倪二狗像沒聽見一樣頭也不回地走了。倪二狗一走,兩個悍夫跟著走了。村長無耐地搖搖頭,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鐵柱娘心疼兒子,讓鐵柱坐下,望著裹在頭上的白紗帶,居然又滲出斑斑血漬。輕聲說:「讓你留個心眼,你偏不信,現在你瞧見沒有,人家就把你……」鐵柱一臉含冤,眼淚打轉:「娘,你啥也別說了。」葆君問:「鐵柱哥,你咋也不躲著點,那人你不知道嗎?他非要招惹事非,肯定不會霸手。」鐵柱嘴唇圓合而上翹,腮幫子漸漸浮腫起來。他一摸下巴部位,隱約有一絲痛,只說:「哥也不知道,就讓他給撞上了。若是一對一,我倒不吃虧,誰料,他竟帶著幫手來了。」我爹目光驚顫一瞥,瞧見村長一隻手擱在桌上,指頭輕輕彈擊敲打。黃靜婷道:「這件事村長會處理,鐵柱你別怕。」鐵柱難堪地笑道:「我不是怕,就是擔憂……」一望黃靜婷,旦見:一頭烏髮披兩肩,高挑細裊,媚眼泛瀾。外身綠翎色毛衣下,是一條墨綠緊身鉛筆褲,胸前掛著層層疊疊波希米亞珍珠串成的念珠項鍊,份外嫻靜。這個比自已大幾歲的女孩,給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因為,她從小就是學校的學霸,也是僑祖村多少年來,唯一一個研究生。他望著黃靜婷,難為情地笑道:「讓你笑話我了。」沉默了半天,葆君環望眾人,苗喜妹一個人佇立倪二狗娘身邊,而徐大娘則和黃靜婷站在鐵柱娘面前,她則立在鐵柱身旁。葆君抬起衣袖,用手輕撫著鐵柱的臉頰,溫柔地問:「鐵柱哥,都是我不好,還疼嗎?」鐵柱抓住葆君的手含情脈脈地回道:「只要你安然無恙,啥事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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