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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葆君一連幾日在家專注地繡《喜鵲踏枝》,根本無閒暇出門透一口氣。為了參選她幾乎傾盡所能,用盡招數,只是想拔得頭名。原先,她手掌上就有皴起的胼皮,如此一來,不出三日,愈加紅腫奇癢。她坐在窗下,用五□□線一針一針地刺繡帶著滿懷希冀和企盼的《喜鵲踏枝》,我們由衷得為她鼓勁。這一天,天晴麗和,窗外大榆樹上一隻鴳雀歡悅地啼叫。雪花融盡。地上又露出了一片稀薄土壤。葆君走出了家,聽說黃靜婷已回家,就想著到大娘家瞧一瞧。她穿著雙排扣斗篷風衣,脖上挽著青黛色鳳穿牡丹綦巾,雙手揣入衣兜,哼著歌來到了大娘家。
黃靜婷果然回家了。一眼看去,旦見媚眼嬌蛾,一頭瀟灑的披肩長發,裊裊腰枝,內搭一件簡單的打底杏黃色T恤,外罩綠翎色包臀毛衣,下身再搭配一條今年最流行的緊身鉛筆褲,外面搭配一件長款的花苞羽絨服,胸前掛著層層疊疊波希米亞珍珠串成的念珠項鍊,腳上穿著咖啡色皮靴。多看一眼姿妖嬈,媚眼綽約意氣嬌。她正在家裡拿著花灑澆海棠。
黃靜婷高興地將葆君迎進家裡後,欣悅地問道:「妹,早上有喜鵲喳喳叫,我當有啥好事哩,居然是你來了?」大娘笑道:「靜婷昨個來的,說是要去看你和淑茵,還沒來得及你就來了。」葆君說:「兩年沒見著姐了,我想著她就趕緊來了。」黃靜婷拉著葆君的手說:「妹你坐下,我給你看我的值錢寶貝。」說著,從一個粉紅包里掏出飾品,有玻璃珠、佛珠、珍珠項鍊、手鐲、手鍊、腳鏈、吊綴、手機掛件和星座飾品,讓葆君看得直呼過癮。黃靜婷拿著一串象牙鏈珠,說:「妹,我把這條珠子送給你,來,我給你戴上。」她抻著葆君的胳膊,將鏈珠戴在她的手腕上:「好看嗎?」葆君笑道:「好看!」大娘望著黃靜婷說:「這丫頭從小就喜歡飾品,什麼流行時髦專買什麼,全是名貴的。」葆君用充滿羨慕和欣喜的眼神望著一大堆飾品說:「我也喜歡飾品,但我買不起。」黃靜婷說:「妹,你不知道,研究生的課程十分緊張,為了順利畢業,我每天都要學習到一兩點鐘哩。」葆君回道:「我姐在杭州給人做家政服務,也是沒白天沒黑夜。」黃靜婷看見葆君盯著她胸前層層疊疊波希米亞珍珠串成的念珠項鍊,於是卸下來,道:「妹,你喜歡這條項鍊嗎?要是喜歡,我就送給你。」葆君一回臉,擺手說:「不,婷姐,我不要。」黃靜婷燦笑道:「我們是姐妹,別和我擺普客氣,來,我給你戴上。」說著,將項鍊掛在了她的胸前。葆君望著項鍊,不知如何是好,又把它卸下來:「我怎麼能要姐的東西,不行。」黃靜婷只好將項連結住。大娘見我們姐妹來回禮讓,笑道:「葆君別那麼謙讓。她是帶薪讀研,所以她沒有後顧之憂,花錢大手大腳。」葆君回道:「我們是姐妹,我才不會和她謙讓,只是人家的東西,不能想要就要吧。」正說話呢,大爹拎著一隻公雞走進來,說:「葆君,中午留下來吃飯,我殺了一隻雞,給你們做小雞燉蘑菇。」葆君一笑,說:「這怎麼好嘛!大爹,你給婷姐做就是了。」大爹笑了笑,回身進了廚房。「妹,快告訴我,你在香墅嶺里從事啥工作?」黃靜婷滿臉驚奇地問葆君。「我……」葆君有些不好意思。黃靜婷家境稍好於我家,對我家有接濟,所以兩人無話不說無話不談。黃靜婷用手拽葆君,說:「走,咱們到外面散步說話。」葆君便隨上她。兩人正要出門呢,院門外傳來一陣疾促的腳步聲,緊跟著,苗喜妹氣急敗壞跑進來。一進門,看見我大娘,喊道:「嫂子,讓我躲躲,那個死鱉龜要我好看呢。」我們皆唬了一跳,不知何故,只見她一臉焦躁,眼珠亂轉,手上拿著一件陳舊破披襖。大娘問:「苗妹子,你究竟咋了?慌張的像鬼上身了。」苗喜妹使勁咽了咽喉嚨,期期艾艾道:「啞巴容不下我,非要我好看,馬上攆來了。嫂子,你啥也別說,一陣他來問我,只說沒看見,我在你家躲會。」說完,四下瞅著,想要躲藏。她看見我大爹正在廚房,恰有一張黃檀木門櫃閒置,於是閃身藏進去。不出所料,須臾,啞巴果真尋上門來。「啊唔……啊唔……」他不停地筆劃,像一頭野驢,一頭闖進家。大娘驚懼一愣,扯住他的衣袖問:「啞巴,你咋隨便闖進我家來了?」啞巴一看我大娘拽住他,急綠了臉,指手劃腳。但是,沒人明白他在說些啥。大娘笑道:「啞巴,你究竟說啥呢,我們可一句聽不懂。」此時,葆君和黃靜婷被驚唬住了,眼望面前矮樹樁,膚色黎黑,覷覷眼,身穿黃棉襖,頭戴一頂灰濛濛鴨舌帽的漢子正張牙舞爪,悄悄躲站一邊。大爹出來問:「啞巴你慢點說,咋了?」啞巴見大爹對他熱忱,一著急,淚珠溢滿眼眶,回道:「我要找苗喜妹,她答應做我的婆娘,不能出爾反爾。我看見她來你家了,我沒看錯。」大爹陡然一怔,有些茫然無語。大娘道:「啞巴,苗喜妹真答應你了?」啞巴點點頭。大娘再問:「你真看見她來我家了?」啞巴又點點頭。大爹滿手血淋淋的公雞毛,有心同情,又不知如何回答。大娘笑道:「啞巴,你怕是看走眼了,你瞧我們都在家呢,誰也沒發現有人來。」啞巴依然啊唔啊唔地狂叫,唾沫星子滿天飛。黃靜婷斯文道:「娘,啞巴興許有重要事?」大娘乜視一眼,瞞怨道:「你懂點啥,閉嘴!」大爹幽幽地道:「你和苗喜妹的事,鬧得全村沸沸揚揚。啞巴,你要尊重人家名節哩。」啞巴臉孔憋紫,像一條將要霉爛的鱉,看得人難過,回道:「只要那婆娘答應我,我們就兩清了。她上哪了,你們快告訴我。」大爹面慈心軟,正不知如何回話,大娘擺手對他說:「沒有!我們誰也沒看見,你到別處尋去。」啞巴眼淚汪汪地擤了一把鼻涕,拿一塊絹塊揩了揩嘴,見大娘不承認,又找尋不出人,四下張望一番,悻悻地踅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