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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我爹一望此情此景,當下氣得將要暈厥:「你個饢糟的畜牲----」順手拿起一把稻穗紮成的笤帚,往倪二狗的頭上、身上亂打一通:「混帳!」倪二狗嚇得一陣哆嗦,剎時,從葆君的身上滾落。「別,別打我。」說著,一閃身從門口溜跑了。葆君靜坐著嚶嚶地哭泣:「爹,爹,」一把抱住了爹。我爹心疼女兒遭到惡人□□,僅管氣得渾身發抖,但努力勸說:「閨女沒事的,沒事的。有爹在,誰也欺負不了你。」我爬到炕上,抱住葆君,三個人聲淚俱下,一番痛哭。

    此時,我娘拿回簸箕一進庭院,聽見房間裡有人號啕大哭。她深覺納悶,心裡一想,好像是葆君的聲音,奇怪了她好端端哭個啥事,便急忙放下簸箕進入屋裡。「閨女,閨女咋了?」一踏進屋,葆君衣衫凌亂坐在炕上哭。爹見她回來將剛剛發生的事告訴了娘。娘聽了後,當即氣咻咻地跑出屋找倪二狗家理論。

    我安慰著葆君:「妹妹別哭了,有咱爹在。」葆君哭了半晌,覺得太受委屈,干坐著發愣。我爹怕她生出意外,讓我坐在炕上守護,自己則出門到黃天豪家去了。葆君哭腔著問:「姐,你說我該咋辦?我不想活了。」我拉住她的手,大聲說:「有姐在,別人不敢把你咋樣,還反了倪二狗不成,晴天白日的。」葆君說:「他一回來就糾纏我,這樣下去如何是好,我咋在村里待。」我說:「別怕,有爹給咱做主,他倪二狗休想得逞。」正說話呢,我娘拉著倪二狗娘進屋。我娘道:「你瞧一瞧,反了反了,你兒子幹得好事。大白天的,□□的社會了,竟敢幹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簡直把人的臉都丟盡了!」我娘大聲斥責。倪二狗娘一見葆君坐在炕上放聲哭泣,立刻明白了。「我說親家----」「別叫我親家,辱沒了祖宗了!」我娘憤恨蔑視地說。倪二狗娘輕歔了一口氣,說:「這種事不能往咱長輩的頭上怪怨,唉,我家門不孝啊。」我娘一聽,氣得勃然大怒青筋凸暴,喝道:「不怪在長輩頭上,你的意思是就這麼算了?」「不呀,我不是這個意思。」倪二狗娘辯解道,「以前,倪二狗總給我說他喜歡你家葆君,誰知今個兒就管不住自己了。」我娘氣得喘粗氣,說:「行了,你說咋辦?」倪二狗娘望著一臉無辜的葆君受了屈辱,內心百感交集,只說:「再等一等,看倪二狗上哪了,讓他來了和你家說。」我爹說:「行,我就等著他來說清楚。」眾人左等右等,不見有人將倪二狗找來,卻等來了葆君的大爹和大娘。「怎麼了?葆君沒事吧?」兩人一進屋直奔炕頭。「大爹……大娘,」哇地一聲,葆君又哭開了。眾人一見情形,紛紛上前勸導,但是左右不靈。「葆君你別怕,大娘會給你作主,你等著----」倪二狗娘一拍大腿,出門繼續找倪二狗。黃天豪說:「豈有此理,大白天的,像是鬼子進村,太不像話了,這件事必須要搞明白,要不然我黃天豪饒不了倪二狗。」大娘說:「葆君,我們在身邊,會給你作主,倪二狗跑不到哪去。」葆君抬眸望了一眼,囁嚅地說:「倪二狗像個潑皮,我們如何敢招惹他呀。」黃天豪氣恨地說:「這是□□的天下,還怕他造反不成。哼,我不相信他小子能上天入地?」我爹說:「幸好今天家裡有人,要不然今天的事,可就……」我娘攬住葆君哭哭啼啼地道:「我早就說了,那倪二狗沒安好心,我們少招惹他家。這回好,居然跑到咋家禍害來了,嗚嗚……」大娘說:「葆君娘你別哭,哭得讓人心碎,有天豪在,會有辦法處理這件事。」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為葆君打抱不平。這時,倪二狗娘不知從哪兒找回了倪二狗。「你,給我進去,看你幹得好事。」他一推倪二狗,倪二狗就老實的進了屋。倪二狗娘厲聲問:「說----究竟咋回事?」「我……」倪二狗一緊張,額頭上的汗撲簌簌地直往下落。「快說,咋干出這種事?」「娘----」倪二狗突突噥噥剎時「撲通」一聲,跪在了炕沿下,「我狗彘不是,我也是喜歡葆君嘛,所以……」黃天豪大罵道:「你個饢糟的畜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大白天的耍弄我家閨女。」倪二狗抹了一把汗,不敢抬頭看眾人,低聲說:「原本去年葆君在時……就應該來提親,但……但現在,」我爹叵耐不住大吼一聲,道:「你住嘴吧,休要胡攪蠻纏,我可從來沒說過把葆君許嫁給你,一個字也沒說過。」我娘說:「我說倪二狗,就是親事說成你也……也不能趁人之危啊。」黃天豪咆哮道:「她是個女人,你是男人,你以為就能隨便占人家的便宜了嗎?簡直太放肆。」倪二狗娘站在一旁,哭訴道:「親家呀,都是二狗蛋他爹走得早,這孩子我教育不好呀。」她抹了一把淚,把臉回了過去。黃天豪說:「你家的情況我們知道,可是二狗蛋不學好,干出這種丟人敗興的蠢事,簡直比我家那頭蠢驢還蠢。」眾人一聽他的話,覺得不對味,竟是欲哭無淚。倪二狗土迷哄眼,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央求加威脅,道:「反正這事我也做了。你們若是不怕丟人,不怕傳揚出去,那就等著她『身敗名裂』吧。最好的辦法,依我看還是將葆君許嫁給我二狗。」黃天豪一聽勃然大怒,一握拳頭,想要捶他:「你這小子胡言蠻語,豈有此理!再敢胡說,小心老子揍你。」倪二狗一看要揍自己,忙抬胳膊擋:「別呀叔,我二狗蛋從小是你看著長大,縱然有些歪門斜道的壞毛病,也是沒爹教育的後果,如今你卻是萬萬不能揍我。」我爹氣得渾身哆嗦,臉面表情沉僵,目光閃射一道青光。而葆君氣得噘起發紫的嘴唇,像含著一隻活蹦亂跳的蚱蜢,吐不掉,咽不下。葆君不由自主地攥緊我和娘的手:「娘,他咋這樣,根本就是胡攪蠻纏,根本是無理取鬧。」我娘鄙視地望向倪二狗,問黃天豪:「這潑賴頭頭是道,根本沒有誠心悔改的態度,你說該咋辦?」黃天豪橫眉冷對,將臉皮繃得像塊地膜,又緊又硬,說:「我不信還制不住他。二狗他娘,你瞧見沒有,如何處理,你發個話吧。」倪二狗娘倚立窗沿邊,抹淚淒嗆。只見她穿一件杏黃色繡牡丹緞襖,長擺褲,目無神采,一臉黃褐斑,眼角堆疊一層層厚褶,耳朵上戴著兩個銀耳環,腦門後盤著一個小圓髻,髻中斜插一根黃花梨木簪子,歪耷著脖子,一副難腸的模樣。她把兩隻手像插蔥一般插進袖管里,抽噎了一下鼻子,輕聲道:「這娃命苦,從小沒爹。我含辛茹苦將他養大,實屬不易。要說他做出這種事,卻實連牲口也不如。只是他好歹是個男兒,熱血沸騰,見著漂亮姑娘不動心也怪。再說,他一直喜歡葆君,這村里人全都知道。怎麼處置,我當娘的如何說呢。」黃天豪怒氣洶洶地直視倪二狗,見他一瞟一瞥,態度生硬毫無悔意,喝聲道:「快說,這事你怎麼辦?」倪二狗怕黃天豪和自己動真格,雙腿屈跪,假裝知錯,在炕沿下挪移,淚流滿面道:「葆君,我是真心喜歡你哩。從小我們一起長大,我對你百依百順。我們倆兒真是青梅竹馬,你不能絕仁絕義啊。」葆君一聽,只覺得心裡像是剜掉了一塊肉,血淋淋的,不是滋味地難受。她想起眼前不務正業、吊兒郎當的男人,確是有恩於自己。雖說一時衝動,姦污未逞,但必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鄉和玩伴。縱然再氣憤,恨之入骨,將他剁成肉渣,熬成漿糊,也無法彌補她心理上的創傷。她心亂如麻,欲哭無淚,怔忪漠然地坐著。倪二狗見葆君不吱聲,又挪移兩步,繼續道:「葆君,葆君,你說個話,是讓我生是讓我死,只求你一句話便是。」葆君未開口,我娘說:「他老大不小了,二狗他娘,你應該早些給他尋謀一門親事,早點成婚。」倪二狗娘抬起袖管,抹了抹淚,哀聲道:「不是沒給尋謀過,只是誰家好姑娘肯嫁給他哩。那日前村胖妞有意托人尋問,可他又嫌棄人家胖,總之,一時半會不見有適合的。」我爹恨喝道:「那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吧?」葆君望了倪二狗一眼,罵道:「原先在村里,你就對我動手動腳。現在回來,我才清寂幾天呀,你就……」我說:「你簡直就是欺負人。太氣人,太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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