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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簡陋土屋裡,娘和葆君盤腿坐在炕上,高興地聊絮家長理短。爹看著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兒,甭提喜悅之情了。娘望著我,只見我身穿奭色長袖外套,脖頸里圍一條桑蠶絲雪坊圍巾,而葆君穿著一件雙排扣斗篷風衣,亦是婷婷玉立,分外嫻靜美麗。「爹,娘,你們二老的身體還好嗎?」我們相擁爹娘,嬌嗔地說:「噢,對了爹,剛剛經過村頭,遇上李大爺的送葬隊伍,他究竟咋了?」爹惋悵地搖頭說:「他在春天得了一場氣喘怪疾,從我手裡拿走不少草藥,也到鎮上幾家醫院尋診過,誰知秋天犯下重病,一病不愈,歲未年初的十二月就……」葆君不管不顧,拉著娘的手,笑顫顫地問:「娘,看我的衣裳漂亮嗎?」娘笑著回道:「我女兒的衣裳漂亮,比誰家姑娘的都漂亮。」我隨之問道:「那我的這件呢,還有圍巾?」娘一看,一條桑蠶絲雪坊圍巾,問道:「姑娘,這條圍巾真軟溜,值不少錢吧?」我嫣然笑道:「娘,你別心疼了,這是梁夫人送給我的,人家可不在乎貴賤!」娘將圍巾拿在手上細細摸了一遍,嘖嘆不已。娘笑道:「梁夫人全家可好,同你們關係咋樣?」我不聽則罷,一聽之下,羞於啟齒。「娘,別問姐了,以後,我慢慢給你說。」一旁的葆君急忙替我解圍。爹坐在炕上,一看天色將暗,笑道:「你們娘倆兒聊,我給你們燒飯。」我拉住娘的手,吁長問短:「今年家裡收成咋樣?苞米地有牲口糟蹋嗎?」娘不聽則已,一聽氣得直哆嗦,說:「種了十畝苞米,誰想晚上讓人家牛進了地,一晚上糟蹋了無數,損失嚴重。」我又問:「那是誰家的牛,咋不管護?」娘說:「是倪二狗家的牛,一共五六隻,套繩沒拴住,一晚上竄進地里啃了個遍,後來倒說了和氣的好話。」葆君問:「那倪二狗結婚了沒有?」娘笑道:「沒有,說是瞅了一門親,是脊檁屯的一個姑娘,人家嫌倪二狗家給的聘禮少,一直推脫。倪二狗會說笑話,前一陣子還來循問,說要娶上我家葆君就是菩薩保佑了。」葆君板著臉,笑道:「倪二狗是翛然之人,一天毫無拘束,吊兒郎當。」

    一語未了,一個中年婦人大汗淋漓地跑進屋:「黃大娘,快,快點隨我走,鐵柱的媳婦快要生了,你趕緊給她接生。」我娘一聽,馬上從炕上下來,隨婦人往外走。我和葆君兩人聽了好奇,跟在她們身後前去觀望。

    剛剛走進一棟院落,六棱格子窗內便傳出一聲聲撕心裂肺地哭喊。門外,已站著三五個人。我娘邊走邊喊:「熱水燒好了嗎?給我盛一盆熱水。」一個門外站著急得團團轉的男人應道:「有的,有的,水已燒好了。」我定睛一看,說話之人是鐵柱哥,一旁,還立著他的爹娘。我說:「鐵柱哥你別急,我娘來了,一餉肯定沒事。」夜色漸濃,雪花越來越大,撲簌得不辨眉目。鴞鳥在枝梢上陰陽迭氣地怪叫,聽得人毛骨悚然。我和葆君、鐵柱、鐵柱的爹娘焦手搓耳地等候產房裡將要臨盆的女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只聽房間裡的女人痛苦地呼喊,我娘則是全力以赴地助產:「用力,用力,再用力。」鐵柱一臉鐵青,虎背熊腰,像家家門戶上貼著的秦瓊和關公的門神。他凝著眉,眼巴巴望著大雪朦朦朧朧,降在山莊漫天飄雪的情形,氣腦地說:「若不是大雪封山,我就把俺家媳婦送到鎮上生,太急人。」我給他打氣說:「生孩子,做月子還是自家炕頭好。別擔憂,有我娘哩,肯定能順順利利生下孩子。」鐵柱娘一臉慈和,抓住我的手,說:「閨女,啥時候回來的,看把你凍的。」我微然一笑,道:「嬸娘,我不怕凍。我和妹妹先前坐車回來的。」突然,我娘從房間走出來,「快,再燒一盆熱水。」鐵柱爹問:「淑茵娘,孩子咋樣了?生得不順利嗎?」我娘慌忙中抽出一句話說:「不怕,這種情況我見得多了。」說完,一轉身又走進房間。「呱……呱……」伴著一聲孩子的啼哭,鐵柱媳婦順產了。眾人一聽到孩子亢亮清脆的聲音,全鬆了口氣。鐵柱一激動哭咽起來。鐵柱娘一看,氣嗔地罵了兩句:「看你個沒出息的,只是生了個娃嘛。」我娘走出房,一臉笑意,道:「恭喜鐵柱家了,生了個大胖小子。」眾人立時驚喜交集地衝進了房間。鐵柱坐在媳婦孫桃仙身旁,緊緊抓住她微涼的手,道:「感謝你了,給我鐵柱生了個男娃。」孫桃仙睜眼撇望著,淡淡一笑:「只知道要兒子,萬一生個女兒可讓我咋整。」說完,一闔眼,迷迷澄澄地睡著了。坐在炕沿上的鐵柱娘喜急而泣:「老天保佑,菩薩保佑,送給我鐵柱家一個胖兒子。」我和葆君兩人迫不及待地立在炕邊,往那粉嘟嘟的嬰兒臉上一望,只見生得玲玲嬌小,粉紅憨態可人,全都止不住笑開了。「噓」,我娘筆劃:「讓大人和孩子睡一會兒,醒了就能說話了。」眾人聽了,望了最後一眼,你推我嚷著走出了產房。

    鐵柱娘望著我們姐妹出落的愈加美貌標誌,讚嘆道:「黃家真是修來的好造化,兩姐妹一個比一個漂亮,真是羨煞人了。」我的臉龐泛出緋紅,笑道:「嬸兒,笑話我了。你家不是一樣修來好福氣,生了個白胖孫子。」鐵柱從房外抱進柴禾蹲在地上往炕洞裡添,鐵柱爹將他拉了一把,說:「當心燒得太燙了,孩子肉嫩別燙著了。」鐵柱一聽,趕緊停了下來,坐在板凳上取了一支煙。鐵柱爹也從一張小几上拿起菸袋,吧嗒吧嗒舒袒地吸開了。我娘和鐵柱娘兩人坐在椅子上,鐵柱娘拿來一盆炸苞米花給我們姐妹吃,笑道:「今年收成好,苞米吃不完,你瞧淑茵娘,已炸成了苞米花啦。」我娘緩過了神,笑道:「今年雨水多,苞米就喜好水,長得個大飽滿。」鐵柱回過臉好奇地問:「你們工作的山莊叫啥名,我咋忘了哩?」葆君說:「芙蓉鎮裡一座大山莊,喚名『香墅嶺』,又稱『含煙山莊』。」鐵柱笑道:「咋起這名?還『含煙\'呢」我解釋說:「杭州地區出產織織布料,全國知名。之所以起這個名是讓工人警惕吸菸,以免造成火患!」鐵柱「噢」了一聲,回臉往產房瞧。鐵柱娘望望我脖頸里一條漂亮的圍巾,笑道:「閨女這條圍巾真漂亮。」我取下桑蠶絲雪坊圍巾,說:「嬸娘,這是山莊梁夫人送的,你看。」鐵柱娘便把圍巾拿在手上。鐵柱憧憧落落地坐在板凳上,問:「娘,我能進房瞧一眼嗎?話音未落,房中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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