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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上官黎將蛐蛐捉回毓秀樓以後,裝進一個透明的琉璃罐里。以後幾天,開始精心飼養兩隻蛐蛐。我覺得他無聊散漫,開玩笑地說:「無非兩隻小蟲,你犯得著像寶貝一樣看護它們嗎?」上官黎則回道:「這你就不懂了,民間百姓都拿它們窮開心哩。」

    這天下午,韞歡一個人站在黃桷樹下,等著王潤葉從染坊間出來。等了好一會兒,王潤葉一身素衣素裳,盈盈而近,韞歡喊道:「王姐姐,我在這兒----」王潤葉望了望。韞歡穿著光鮮,頭髮梳得鋥光明亮,兩隻臂膀凜然地交叉胸前。「怎麼樣,姐,我這身派頭還行吧?」他問。王潤葉噗嗤一聲咯咯地發笑:「你怎麼穿成這樣?說,想告訴我什麼?」韞歡拉她到樹背側,嘟嘟嚷嚷地說:「晚上鎮禮堂演皮影戲,王姐姐想去看嗎?」王潤葉一聽,笑道:「那你去就好了,幹嘛要叫我哩?」正說話呢,喻宥凡走近,問:「潤葉,你在幹嘛呢?」王潤葉回道:「我說個話兒。」誰知,喻宥凡踱步揣思:「喂,韞歡,今天不是休息嗎?怎麼你還在山莊?」韞歡捏了捏鼻樑,裝出一副文縐縐的樣子,道:「我準備到鎮上看皮影戲,想找個人一同去。」喻宥凡覺得納悶,問:「那你為啥不自已去,一定要喚上潤葉哩。」「我……」韞歡啞然無語。喻宥凡哼了一聲,狠狠道:「再讓我看見你打潤葉的壞主意,當心我揍你。」說完,攬住王潤葉返回了染坊間。韞歡盎然無趣地站了好一會兒,看了他們一眼離開。他將手揣進褲兜大搖大擺地走。忽然,想起一個人,便加快了腳步。

    葆君靜坐窗下繡一副《書韓幹牧馬圖》,她的手掌上已皴起了一片一片胼皮,有時候感覺一陣陣生疼。只是,這種疼痛不能阻止她堅持刺繡,為了生計,她可以忍受一切。她想著上官黎和夢鸝姑娘的故事,契闊談宴,直叫人心中生寒,像臘月一潭幽井之水,滲骨拔涼。而她,接連幾月加班加點,終究由於痡痛而心力憔悴不堪。她哀聲嘆氣自怫不已,被走進來的韞歡聽見。

    韞歡看著葆君手捧繡繃呆呆地坐在窗下,用眸角瞟視,笑道:「葆君,怎麼哀聲嘆氣的?」誰知,葆君頭也不抬,接著繡開了。韞歡走近,歪過頭問:「為何不搭理我哩?」葆君望望,冷笑道:「每回看見你都像個居心叵測之人。你啥時變得像個正兒八經之人?」韞歡回道:「生性如此,如何改變,葆君何故愁長嘆短?」葆君一聽,伸手給他看。韞歡一看,滿手全是一塊疊一塊的胼皮,不由得吁唏:「你太辛苦了,將自己折磨成這樣了。」葆君苦笑地說:「我只懂刺繡一門技術,恐怕也符合生存法則,我不會吃嗟來之食。」

    忽然,韞歡直截了當地問:「史釵是否有對象了?」葆君冷然一笑,說:「你笨嘛,人人都有追求的權利,你還問人家有沒有對象?」韞歡笑道:「史釵比我大一歲。葆君若是給我撮合,成就好事,我韞歡將來提好禮答謝你。」葆君故意反問:「你怎麼答謝我?」韞歡登時一愣,將手揣入衣兜踱步:「我給你送個大紅包,怎麼樣?」葆君呵呵一笑,露出一副愁悽的樣子,說:「你真是一個有錢的主兒,我葆君可不是貪錢之人,送紅包倒也罷了,我只想若是能成好事,將來永遠不要忘了我。」韞歡一聽,忙接口:「那好說,好說。」葆君將手一攤,將繡布擱在桌上:「問題的肯綮是,上回史釵給我說了,她有對象,但不知道是真是假,你真心找我,我改天再探探,你看咋樣?」韞歡立時轉笑為圮,只說:「如此便好。」葆君望著韞歡對她畢恭畢敬,心裡就有數了。

    誰料,葆君晚上回來因痡而病倒。她躺在床榻上,兩眼黯淡。「妹妹,你吃些東西呀,總不能就這麼躺著?」我捧著飯盒焦灼地望著葆君,她正呆若木雞地躺在床上。葆君感覺在繡坊店日積月累的工作,像有一根繃緊的弦無時無刻牽引她拼命運轉,現在,終於使她徹底奔潰。躺在床上,她想著遠在承德的爹娘,心裡惦掛、思憶著往昔美好的瞬間。她也想著我的命運走向,想上官黎的諞言無趣,整天像個不諳世故的少年,想著梁婉容的雍容儀態,總之大腦里渾渾噩噩胡亂思想。她一愁莫展,靜靜望著一束梅花橫斜於窗欞上,聽著從窗外傳來夜鶯啼叫聲,整個人沉沉地睡去。

    早上,梁婉容一個人佇立神龕前,雙手合拜,嘴裡默默地祈禱:「神保佑,保佑我兒有一個如意新娘,保佑他健健康康……」我拿著抹布佇立樓廊上,擦試蟠龍石廊上的塵垢。我看見梁婉容像往常一樣做完禱告,然後回到客廳準備用早餐。「淑茵,怎麼最近幾天我沒見著葆君?」梁婉容聲音頗高喊話說。我聽見了,趕忙走近,道:「夫人,妹妹病了,今天在房間躺著。」「什麼?她病了?」梁婉容一皺眉,關切地問:「怎麼會病了呢?什麼原因?」我拿著抹布雙手微蜷,難過地說:「也許是太辛苦了,反正昨個兒什麼也沒吃,一早躺著胡思亂想。」梁婉容一聽,說:「要看一看大夫嗎?」我道:「夫人,不要緊的,她休養一天半天應該會好,您放心。」梁婉容聽了,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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