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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眾人一圈酒令下來,鳩宮令泰興致漸濃。姜綺瑤託了托鏡框,輕輕起身,蹙眉笑道:「上官先生乃容人之人,初次見面時,有過失冒昧之處,還請先生海涵,這杯酒我敬先生。」上官仁望著面前能言善辨、機靈乖巧的女孩,心裡暗自稱好,手舉酒杯,問:「姜小姐能言善辨,我上官仁佩服萬分,來,我們共同喝下杯中酒。」姜綺瑤推脫再三,眾人又極力相勸,便同上官仁對飲而盡。醉春為給眾人助興,一個人站起身,聲音甜美地唱歌。鳩宮令泰望著眼前身穿鳳穿牡丹夔紋裳的女孩,鬢角貼著一鈿纓絡蝴蝶花,一綹靚麗的黑髮飛瀑般飄灑下來,像玉米穗一樣。只見她抿著嘴,笑吟吟斜眼瞅著自己,膚白如新剝鮮菱,嘴角邊一粒細細的黑痣,更增俏媚。尤其,她的歌聲攝人心魄,使人心裡舒暢無比。

    玉鳳雙手微蜷地走近,俯身問梁婉容:「夫人,酒菜是否齊全了?」梁婉容說:「齊全了。打理出兩間房,給客人住。」玉鳳應著,喚上我,收拾閒置在一樓東側並不寬暢的兩間臥房。

    鳩宮令泰儒雅地吸著雪茄,神態悠閒,目光微恍。上官仁盛情款待,使他份外感激。鳩宮令泰平生只有兩大愛好:一是做生意。二是交朋友。生意場上自不必說,那壟斷了杭州近百分之五十市場的染料銷售廠,帶給他的年淨利潤就是十個億。他涉交之廣,生意做到北京,朋友遍布江南。

    同坐一桌,單卉注視著姜綺瑤:「我痴長你一歲。你年輕美貌,又那般敬業,真乃鳩宮令泰先生的得力助手。從今往後,我們就相知相識了,望多多關照。」姜綺瑤一臉含笑,唇角勾起一個暢快的淺淺笑紋,道:「單姐厚愛我了。我只是一個辦公室文員,做好本職工作,盡力而為。」醉春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現梨渦,直是秀美無倫。一抬手捧了一杯酒,露出一隻蓴花手鐲。醉春給梁婉容酒敬:「夫人,醉春能高攀上夫人,心中榮幸。只願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梁婉容一聽,內心爽快一飲而盡。映薇也道:「夫人海量,映薇給夫人敬一杯,恭祝夫人鴻福齊天,幸福無邊。」眾人眼望梁婉容,發現她四個手指上戴著四個花型構造不同的戒指。分別是一枚德累斯坦綠鑽、一枚茶色瑪瑙戒指、一隻金黃色的火玫瑰坐墊琢型寶石、和一枚雙雞心面鴛鴦玉戒指。鳩宮令泰看見了,笑道:「夫人尊貴之軀,由幾枚戒指便一覷而知。」梁婉容並不謙虛,自豪道:「這兩枚,是上官給買的,價值五百萬。這兩枚,是我自己買的,價值三百萬,雖不是戒指中之名品,也是出類拔萃。」鳩宮令泰問上官仁:「聽說上官素喜收藏古董麼,我有一個翡翠玉鐲,老坑冰種俏色紅翡,此次帶來,想請上官驗證驗證。」上官仁一聽,目中放出熠熠晶亮:「那好啊,敝人最喜賞味真貨了。」說著,鳩宮令泰從包中取出。

    午時,葆君從「碧月繡坊店」回到了夢蕉園,見我還未回來,將床上的簟子取了下來。心想:天涼了,簟子也用不著,反倒是涼了身子,還不如早點取了,把王瑞賀拿來的褥單換上。取下了簟子,一抬手,葆君又將幬帷也取了下來。又心想:眼看冬至,早已沒有蚊蠅了,姐回來也不會說啥。葆君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窗下,手掌的厚繭使她的心裡甚為難受,想著冬天來臨,就坐著翦起了窗花。僅管春節尚早,但看著光突突的窗欞,白恍恍的光線,晃得眼睛發澀。葆君剪了一個《喜鵲登梅》,將它在窗玻璃上一比較,大小合適,索性貼了上去。房間裡飄飛著小蠓蟲,一隻蒼蠅嗡嗡亂撞,只攪擾得葆君心裡痒痒。葆君拿上蠅拍,四處揮舞。

    我直到很晚才回來。我躺在床上心潮微泛,也許是白天的暄鬧太過興奮,也許是因為我在酒宴上喝了兩杯酒的原故,反正我一夜未眼。

    天已經越加凝寒。窗外梅花長得生機勃勃,婆娑搖曳。葆君堅持天天刺繡,兩掌之間,已皴生出一層又一層的裂紋。但她自忖是寄人籬下之命,根本無法用言語表述其中辛酸。

    一日,史釵一恍身,踏檻而入:「葆君妹妹,究竟啥事?一定要約我見面。」史釵一進門,立時破口不迭地抱怨。葆君放下刺繡,將她拉進房間按坐在椅子上:「你坐著,一會兒就知道了。」史釵坐在椅子上,望著美麗的葆君,見她穿著水墨反白領薄毛坎巾,和一條繡菡萏七分褲,娥眉淡掃粉輕施,朱唇一點惹人痴。秀髮垂在兩肩款款多情,倩巧身姿舉止典雅,不失閨女嫻綽。皙白玉膀美妙幽柔,細長纖指婉轉嬌作。手腕上是一隻素苘手鐲,指上則是一枚翡翠鑲銀戒指,羨慕地說:「葆君,你的衣裳真漂亮,從哪兒買來?」葆君望望自己,笑著說:「不是從哪買來,是梁夫人前兩天送我的。」史釵一聽,心裡愈發羨慕不已。誰知,史釵拿起葆君的手一看,手掌上皆是層層厚繭,於是動容地說:「看你有多辛苦,一雙好手竟弄成這副樣子。」葆君搖搖頭,回道:「沒有辦法啊,為了生活,我必須拼命地干工作。」葆君望著史釵,一身薄羊棉製裳,勃頸里圍著一條綴粉花雁尾紋圍巾,把它取了下來,圍到自己的脖頸里。史釵笑說:「你圍著也好看。」葆君扭動身姿,看了好一會兒,說:「我姐也有一條圍巾,是梁夫人贈送,一條青花夔鳳紋黑白紗圍,很值錢的,五百多塊錢呢,梁夫人嫌棄顏色老土,把它送給我姐了。」史釵目光間充滿一絲羨慕,一絲憂怨,一絲悵惘。自相識以來,我們姐妹待她如同親姐妹,不避親疏。史釵望著葆君腕上一隻手鐲,道:「我原先也有一隻這樣的手鐲,只可惜被我打碎了。」葆君凝視著,笑道:「這隻素苘手鐲是瑞賀買給我的,只是顏色黯淡了些。」史釵坐了有一會兒,未見葆君說明喚她前來的原因。史釵打著哈啾,揉了揉眼眸。葆君問:「怎麼,大白天也打瞌睡?」史釵擺手道:「昨晚上朋友家,喝了一點酒,凌晨兩點才回家,早上又起得早。」葆君瞥了一眼:「倦嘛?要不喝點咖啡?提提神。」史釵輕嘆一聲,道:「你還有咖啡?」葆君道:「是準備給客人喝的,原先擱著一些果汁,最近果汁也喝完了,只有咖啡了。」說完給史釵泡咖啡。史釵一看葆君放下刺繡,拿起來望,那繡線針腳工工整整,色彩鮮艷。誰料穿梭兩針,一不留神,讓針頭扎了指尖。葆君輕聲微笑,心疼責怪:「讓針扎了嗎?瞧你從不做繡活,居然會被針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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