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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一連幾日,我遭惡人□□之事,上官黎一直耿耿於懷。

    晨光微曦,上官黎躺在床上,回憶曾經與我的一切歡愉,心裡漸自浮起一抹愧疚。上官黎想著離逝的夢鸝,曾經美好快樂的時光不復存在,使他陡生怨懟。上官黎凝眉使勁吸著煙,想要平撫他波動的心緒。「黎兒,快下來用早餐。」梁婉容大聲喊道。上官黎微欠了下身,揉了揉眼,一個人緩步走下樓。大客廳里,佇立幾個人,除了他的父母以外,還有張司機和琳琅,他心裡一震,猛然想起昨晚梁婉容給他做的一個決定。「快來用早餐,吃完以後,讓張司機帶上你們遊玩西湖,到了晚上就返回來了。」梁婉容不急不徐地說。上官黎僅管有一絲不悅,但還是硬著頭皮慢慢坐在餐桌旁。餐桌上,擺滿了玉鳳給準備的早餐,有臘腸煨豆腐、螞蟻上樹、蒸皮蛋、油炸花生米、外加醬瓜、肉鬆……還有一大堆小菜,玉鳳又給盛來兩碗豆漿和一盤油條。上官黎望了望琳琅,穿著一身鳳穿牡丹麻紡衣褲,繞著一條夔鳳鏤花圍巾,披垂長發,楚楚動人,心裡漫生一種異樣滋味。靜坐於桌旁,上官黎盛了一碗玉米梗粥,一個人喝。「慢點喝,小心嗆著,」梁婉容提醒說。大家坐在桌旁,各自低頭吃飯。上官仁拿著筷子問眾人:「怎麼都不說話?這麼沉悶,」張司機笑嘿嘿地說:「我查尋過了,杭州西湖周邊,全天晴朗無雲,最適合出門旅遊了。」梁婉容說:「黎兒自從醫院回山莊,一直待在香墅嶺里,應該讓人陪著出門散散心。琳琅,記著把他看緊別走散了。」琳琅的目光輕輕瞥了眼上官黎,再看看上官仁和其餘幾人,甜聲說:「夫人,琳琅知道了。」上官黎氣嘟嘟地說:「媽,你別操心這件事了,我本不想出門。」一旁坐著的蕭老太太抓住他的手膀說:「好孫兒,就聽一回你媽的話,出門散散心,別整天待在毓秀樓里。」梁婉容不放心,對張司機說:「出了門注意著點,他腿腳不好,別磕著、碰著。」

    吃罷了早餐,上官黎悶悶不樂地坐在沙發上,梁婉容催促道:「趕快收拾,看要準備什麼,琳琅和張司機正在外面等著呢。」上官黎直起身說:「那是你催我去的,將來琳琅動了真感情,萬一我們覆水難收,你可別怪怨我。」梁婉容聽了,有點吃驚,愣神了半天。

    到了中午,我從玉鳳嘴裡得知上官黎和琳琅已同往西湖。孰然不知,當我聽說後,心裡立時燃起強烈的妒火,眼淚也濡濕了我的眼眶。我一個人踽踽地走在蘭蕙園中,心中失落、愁暢、難過。蘭蕙園中,蘭花已凋落,只有一些青苔附在花墀和石板上。我踩在桫欏上,望著一些零零星星的鬱金香,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走到了一株石斛樹下,我凝望一樹蒼碧,一隻禾雀鳥在聲聲唧啾。我扶著樹,靜靜望著樹蔭深處傳來低囀地叫聲,像我心間一抹無言的蒼茫,將我冷寂的心刺得深痛。

    暮色渲染著香墅嶺的寧靜。夜鶯棲息在蓮霧樹上聲聲啼叫。這一聲聲啼叫使得上官黎心裡格外不悅。上官黎望著母親梁婉容,所有的委屈終於承受不住,痛快淋漓地發泄出來:「你了解那個女孩嗎?她那麼刁佞、那麼媚俗、那麼貪婪,她是一個拿腔作勢的婚姻騙子。」梁婉容坐在沙發上吃炸饊子,心中一凜,回道:「不是玩的很好嗎,怎麼要大發雷霆?」上官黎便坐下來,垂著頭,頹喪地說:「白天游西湖,我就發現她是個自私和蠻橫的人。整個下午,她在不停地咯咯傻笑,簡直是個瘋子,瘋子!媽,你懂我的感受嗎?她根本不是你想像的女孩子,她還太小,一點不懂照顧我。」梁婉容聽後頗感意外,卻強裝笑臉。上官黎道:「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琳琅根本不是我需要的人,她根本比不上淑茵。請你相信我,不要讓我再與她繼續下去了。」「好孫兒,」蕭老太太拄著鳳殤藜木杖,微步走來,「犯得著為一個女人受這麼大氣?」上官黎將她扶坐在竹藤椅上:「奶奶,這一切是媽給安排的,我無法容忍,一時一刻也不能忍受。」他幾乎是帶著咆哮的聲調說。蕭老太太睥睨了一眼梁婉容,梁婉容已然知趣,一個人扭動慵拙身姿走回房間。

    蕭老太太撫著上官黎紅嫩的臉龐,喃聲說:「人生姻緣一線牽,每個人都不能視作兒戲。聽奶奶的話,不要放蕩自己了,要學會收斂,學會珍惜。」上官黎點點頭,謙遜地回道:「你應該明白孫兒的心思,這個世界上,除了夢鸝,我最喜歡的女孩就是淑茵,希望奶奶明鑑,支持孫兒。」蕭老太太一聽,眸間沁出淚珠,目光變得溫存。「姻緣富貴不由人,心高必然誤卿卿,婉轉迂迴迷舊路,雲開月出自分明。」她勸導上官黎說。上官黎渾渾噩噩地聽著,搖了搖頭:「奶奶,這個世界上誰也能缺,唯獨不能缺奶奶。」上官黎擁住蕭老太太,在她的額頭上狠狠地吻了吻。

    上官黎一個人踽踽地走出了毓秀樓,覺得心裡釋然了,袒然了,穿過蘭蕙園,不自徑地走向夢蕉園。月光下,滿園梅花兀自搖曳,一束束婆娑的花枝仿佛在靜靜地吸收月華。他記得去年冬天,降下了數年從未見過的雪花。轉眼間,一年又將至,卻有無數往事歷歷在目。一條石板花墀道旁,長滿茵茵苔蘚,驀然,他發現石階上有個繡字香囊。俯下身,他拾起香囊握在手裡,輕輕展開,只見兩行正楷字痕:「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他一驚,猛然回過了神,心想:它是淑茵的香囊,怎麼掉在這裡了?拿著繡字香囊,上官黎走向我的住所。我的房門微掩,他輕輕走上前推開門。走進房間,我一個人坐在窗下,正用鸞篦梳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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