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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第六十四章 蕭老太指東罵街
莫愁湖的湖水深邃寒冷,月光慘澹地射落湖面上,像一張漁網將我籠罩。丈米之高的蘆葦在夜風中簌簌搖曳,水禽悽厲地低鳴,伴著冷森森的夜格外恐怖。不遠處,葆君和王瑞賀聽見有人呼喊,飛奔跑來。而兩個渣男早已撇下我,撒腿逃離。借著一絲月光,葆君看見一個身穿白衫的女子在水裡撲騰。葆君失聲道:「姐,難道是我姐?快救我姐呀。」當王瑞賀確信地看見,驚訝之餘,鎮作下來,脫了衣服,「撲通」一聲跳入湖裡。「淑茵姐,別……別怕,我來救你。」王瑞賀使出平身最大的力量游向我,須臾,游到了我身邊。「好了別怕,我抓住你了,姐,堅持住。」王瑞賀一面說著,一面划動水波挾持我朝湖畔游。湖水渾渾濁濁一片,風疾浪大,使人不易靠近岸邊。王瑞賀拖動氣若遊絲的我,使勁全力,最後將我連拉帶拽地拖上岸。
葆君發現我神色迷糊,兩眼微閉,悲苦慟哭:「姐,你究竟咋了?有啥想不開的,一定要跳湖哩。」一旁的王瑞賀讓我平躺在湖畔,給我擠壓胸口,做人工呼吸。漸漸的,不多一會兒,我奇蹟般地緩過了勁。「我……妹妹……」我渾身瑟縮不停,牙齒得得亂磕。葆君道:「姐,有啥不遂心的事你非要尋死覓活?你連爹娘也不顧了嗎?你啥也別說了,走,回去再說。」葆君輕輕俯下身,同王瑞賀一起將我摻扶了起來。
一輪秀美月光下,我被兩人摻扶著慢慢返回。此時,在夢蕉園裡,上官黎正焦急地左顧右盼,當他看見我渾身濕透的樣子,心裡的不祥之感化為現實。「她怎麼了?」他驚愕地問道。王瑞賀道:「快別問了,淑茵姐,她跳湖了。」「你說什麼,她跳湖了?」還不知實情的上官黎注視著王瑞賀,心中宕盪不安,「怎麼會這樣?我……只說了她兩句。」
夢蕉園住處,我在葆君的幫助下替換了濕漉漉的衣裳。「姐,冷嗎?不要緊,一切都好了。」葆君嗚咽哭著,像是做了一場驚魂未定的噩夢。「姐,告訴我,」她輕輕抓住我的手,顫聲問:「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黎哥又欺負你了嗎?」
我神色渙然,目光痴滯,用一件從毓秀樓拿來的蔥綠綢的西洋舞衣裹身。我的心間凝聚深深地恐懼之感,輕輕觸動於額面上。我的長髮散亂地垂在身上,耳朵上的一隻銀耳釘也不翼而飛,半裸在外的胳膊上皮肉蹭裂,隱隱滲出血漬。而我一雙微微粗糙的手背上,幾道血痕印跡歷歷在目。我的腦海里,兩張罪惡的、凶慘猙獰的臉龐仿佛在不停晃動----碓梃嘴,蒲扇耳朵,鐵片臉。於是,淚水漸漸流淌。葆君聲音顫瑟,搖撼著我,大聲哭問:「姐,你不要哭。你說話呀,究竟是咋了?」上官黎和王瑞賀聽見了,兩人推開門。「都是你,一定是你這個壞蛋,你欺負我姐了,是嗎?」葆君猛然撲上前,扯住上官黎的衣裳。上官黎用胳膊擋開葆君:「不,你冷靜點,」上官黎急忙走上前,俯身問:「淑茵,你怎麼回事?為什麼要跳湖?告訴我。」我依然靜靜地坐著,任由淚水流濕兩頰。上官黎繼續問:「王瑞賀已經告訴我了,湖畔有異樣的動靜,究竟是咋了,你說話呀?」葆君怒目圓睜,一股烈焰像是要噴涌而出:「姐,你告訴我,是黎哥欺負你了,是嗎?我一定會殺了他。」上官黎也納悶了,疑惑不解。心想:天哪,難道真是自己錯了?自己只說了兩句慪氣上火的話,也不至於要跳湖吧?該死,真是該死!而站在身旁王瑞賀攥緊拳頭,道:「淑茵姐,有啥事你就說出來,我們替你主持公道。」我渾身哆嗦不止,緊咬牙齒,瞳仁中閃射出驚悸慌恐。
大家問來問去,我始終緘口不語,三人無耐只得作罷。第二天,這件事就像炸開了鍋傳遍了香墅嶺。上午,在毓秀樓大客廳里,擠滿了眾人。經過一夜休整,我的情緒已漸漸好轉。我靜靜坐在一張竹藤椅上,垂臉嚶嚶啼哭。彼時,眾人的眼光,像一個個疑問號,緊張地巡睃我的一舉一動。上官仁和梁婉容坐在沙發上。窗下,佇立著上官黎、葆君、喻宥凡、王潤葉和王瑞賀。蕭老太太也被驚動了,拄著鳳殤藜木杖,佇立門口,靜靜望著眾人。事實上,直到此時他們都不明白事情的真相。這裡面除了上官仁。因為早上一見到他,我就告訴了他真實隱情。現在大家都在場,上官仁氣得七葷八素,不知如何開口。他感到異常震驚,感到不可思議,感到莫名心酸,又想起幾年前道士不祥地預言和忠告。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報案。一直等到芙蓉鎮公安局兩名刑偵人員前來,一些不知情的人才溘然醒悟。上官仁一臉憤慨,將我講的遭遇告訴他們以後,直截了當地問:「警官同志,具體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們怎麼看?」一名刑偵警員搖了搖頭,對他的副手說:「做好筆錄,我們立案偵查。」上官仁一聽,給二人分別遞了一支煙,還親自倒上了清茶。刑偵警員咬著牙心痛地說:「淑茵姑娘,不要害怕,一切都會水落石出,有我們公安部門在,會為你澄清冤屈。」喻宥凡攥著雙拳,對兩名刑偵人員說:「警官同志,你們一定要查出壞人,還淑茵和大家一個公道。清天白日,居然會有兇手潛伏作案,我們絕不會放過。」王瑞賀說:「若不是我和葆君發現的早,恐怕後果不堪設想,誰想咫尺之遙會有危險降臨,以後大家要以淑茵姐為教訓,千萬要小心。」葆君低聲抽咽,靠在我的竹藤椅旁,拉住我的手說:「姐,你從來沒做過虧心事,怎麼老天爺偏要為難你呢?真是太不公平。」王潤葉走來,長長嘆惋了一聲,說:「真是應了那句話----紅顏薄命。若是淑茵姐有個好歹,恐怕誰也無法擔待。」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紛紛發表真知灼見。上官仁和梁婉容兩人臉龐上火燒毛辣。玉鳳給眾人倒了茶,嗔驚之餘,靠在一旁靜觀其變。上官仁道:「芙蓉鎮治安怎麼這樣糟糕?那些社會上的流氓和地痞怎敢在湖畔作案?簡直太猖狂。」刑偵警員道:「這是人心渙散社會敗壞的現象。上官先生應以此為鑑,加強員工人生安全教育,防範突發事件。」蕭老太太拄著杖,氣恨地一跺腳,說:「該死的惡人,簡直無法無天了,這要是傳揚出去,我們山莊會讓人戳脊梁骨的。」「媽,你就少說一句,」梁婉容面色難堪地瞪了蕭老太太一眼,「公安在辦案,人家正分析案情呢。」上官仁給兩個刑偵人員又分別斟上茶,說:「這幾年每年都發生這樣的事,怎麼就輪到淑茵身上了。我疏於管理,少叮嚀了幾句,要不然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刑偵警員凝皺雙眉,嘆聲道:「芙蓉鎮對外旅遊業尚好,魚龍混雜,痞子地匪紛紛冒出了頭,看來我們的任務更繁重了,以後還要加強治安管理。」上官仁喟然一嘆:「警官同志您覺得這起案件能查出來嗎?」那名刑偵警員一臉惘惘:「只要淑茵姑娘看準了惡人臉目,就一定能查找出來。大家不必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