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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兩人由衷汗顏,迅速離開。當他們駐足一座耶穌教堂樓下,臉龐上已泛出紅暈,熱辣辣的,像被烤熟的紅薯一樣。王瑞賀望望他二人,輕聲一笑,道:「『搜神節』是一項有意義的文化活動,我們能一賀今朝,實為幸事哩。」尕娃子倚著單卉柔軟的身體,撒嬌說:「單卉姐,我想給你買個玉鐲,誰想老天偏捉弄我。」單卉撫了撫他的額頭,道:「好啦,有份心意比啥也強,姐心領了。」葆君眼瞼泛紅,嘴巴輕輕打顫,哀漠地說:「糟糕,姐的手油還沒買到,怎麼辦呢?」喻宥凡自寬自慰地笑道:「一瓶手油罷了,咱們進那家生活超市里看看。」

    第五十二章 腹胎死淑茵淚奔

    我為蕭老太太煎熬好中藥,時辰已是早上十點。我穿著一套蔟新的灰毛料衣服,腳上則是白色絲襪和方口扣襻兒黑布鞋,向臥在房間的蕭老太太關心倍至地說:「老太太,喝完藥以後,您還有什麼吩咐就喚我,我在客廳里哩。」蕭老太太抹了抹乾癟的嘴,瞅了一眼我穿的鞋,陰陽迭氣地哼了聲,回道:「藥味苦澀難入口,好在已是最後一副。我的身子骨和緩如初,不需要你伺候了。」我一聽,尷尬地應了一聲,手捧藥碗,退出蕭老太太的房間。

    孱孱的陰天,陰雲垂落天邊,沉沉的晦暗,卻無雨意。我翹首張望窗外,本想乾的活又犯起疑雲。轉念一想,若是天氣晦黯,倒不如先幹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於是,我來到後苑。後苑一樹蒼遒挺撥,樹下是一片紫藤。花畹中,種著各式芬芳撲鼻的鮮花,諸如香蒿、鳶尾、飛燕草、木犀草和甜蜿豆。一種專供小鳥吃的繁縷,與三色堇混雜的生長在一起。樹際環擁一圈籬笆,上面攀滿了色彩斑斕的忍冬花和朝日蔓,一朵朵,一串串,煞為雅致。幾株高高的白百合,嬌嫩的草蕨等奇葩異草,臨風盛開,爭芳斗妍。花畹中,同時長滿了菅草和野生藤蔓草,與那些妍麗的花朵爭吸養份。我將戽水桶擔來的水,一擔一擔灌進一口青瓷缸里,預備往後用。若在往昔也就罷了,所有活我幹得輕車熟路,可如今我摸摸小腹,心間惴思著,總感覺心有餘而力不足。

    時光如梭,驀然回首,上官黎自飆車墜崖到住院快半個月了,不知道他的情況怎樣?我一直胡思亂想,到了午時,返回夢蕉園,心間怏然無趣,接著妹妹繡的一卷《梅塢茶景》刺繡,繼續趕製。我縴手回折,針法嫻熟,雖未像妹妹那般繡工細膩,但同樣堪稱□□無縫。《梅塢茶景》是一卷喻意家睦和諧的繡品,難能可貴的是,內容龐大深動。不僅有繪畫,還有題詩,漫妙無比。我一針一線凝結心血專注地繡,繡了好久好久,感到飢腸轆轆,於是進食堂打飯。由於一周以來,我始終伴有一陣嘔吐和暈眩,所以,我特意只打了一份素菜飯。用過午飯,時間已經二點,我揣摩葆君將會回香墅嶺,心裡失落落的。房間岑靜,一片昏暗,窗欞上覆蓋著一層塵垢已遮住玻璃。我坐耐不住,打來一盆清水,找見一隻板凳,雙腳晃悠悠地踩上去,想擦乾淨窗欞和玻璃上的塵土。

    我剛擦了半晌工夫,竟覺體潰不支,疏忽大意之間,腳下懸空,「嗵」的一聲,硬生生從板凳上摔落。「噯喲,」我只覺一陣撕心裂肺般地疼痛,像有一根硬物扎入了體內,我一蹙眉,隨即不醒人世。

    此時,在返回香墅嶺的路途上,葆君興高采烈地隨在單卉和喻宥凡、以及王瑞賀、尕娃子的身後。大家心緒明爽,邊走邊哼唱著歌。歌兒唱的是《相思闕》:「你若像雲霞,我就是一朵相思花,生在幽谷深澗中,獨自散發清香。你若像溪流,我就是一座小屋,佇立在路邊茅草中,等候路人光臨歇腳。你若像姑娘,我就是一枝含羞草,長在園中花畹中,由你來採擷。你若像荊棘,我就是一個農夫,拿著鐮刀割除它,讓我親愛的妹妹經過……」葆君伸手取一粒蜜餞塞入王瑞賀的嘴裡,道:「嘗一嘗,真甜!」王瑞賀含在唇里,不忍咀嚼,只說:「留下,回去給你姐姐吃。」走著,走著,大家發現身後有轆轆的車聲悠悠傳來。葆君心下疑惑:「這些想必是『搜神節』上趕趟熱鬧的人們,要是拉上姐姐共睹景象,想必會更舒心。」

    大家返回山莊,葆君徑直前往夢蕉園。不料,葆君喜滋滋地一推門,見我打翻水盆蜷縮躺在地上。「姐,姐,」葆君沖了上來,一把抱住了我,「你怎麼了,你說話啊?」她搖動著我,感到天昏地暗:「你快醒醒,我是葆君,我是葆君啊。姐,」葆君悽厲地哭喚,兩眼模糊地盯著我微張的唇。而我,躺在冷冰冰的濕地上,依靠意力堅持著。我四肢乏力,腹中酸痛,頭眼暈花,像癱軟了,根本無力站起。「姐,你咋了嘛?走的時候還好端端的,究竟咋了?」葆君哭嚷道。無獨有偶,喻宥凡在竹茅樓洗了洗臉以後,趁著一股高興勁兒,不覺間走出竹茅樓,一面賞著園中清韻的景致,一面踱步向我們姐妹的住處而來。花畹中,一叢叢香蒿雜在茱萸間枝葉繁茂,一枝枝荼蘼點綴木犀草擠擠簇簇。喻宥凡剛想停步,隱約聽見一個女人破喉發匱地悲嗆之聲。喻宥凡快步走,越走得近,越聽得真切。一直走至我們的房外,猛然推門而入,被眼前一幕震住。此時,葆君懷抱著奄奄一息的我,悲天慟地哭喊:「姐,你醒一醒,你究竟是怎麼了?誰來救救她呀,來人哪。」望著我們姐妹倆,喻宥凡毛髮倒豎,失聲大叫:「葆君,她……她怎麼了?」喻宥凡走上前,攬住我的頭,發現我的雙腿之間滲透一股殷紅的血跡。「呀!」喻宥凡惘然一怔,驚訝地說:「這是哪來的血?」說完,抱起我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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