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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藕香榭是花園重要的組成部分,除此,還有一處蘭蕙園,和一處養卉苑,藕香榭是莊園中主要觀景處,蘭蕙園和養卉苑相對蕭寂。蕭老太太一向對園中花草興致頗高,每有閒暇,總會一睹園景。蕭老太太道:「馮花匠,你看眼前花草,一到秋天,全要衰敗、凋謝,你好好瞅一下,凡是枯萎、歪斜的,全剷除了。」「好的,太太我明白了。」馮花匠拿起一把小鏟,隨著蕭老太太,每看見一處敗落花草,便將其剷除乾淨。「你看這幾株芍藥,統統鏟掉,看得扎眼也晦氣。」馮花匠便把幾株芍藥一一剷除。蕭老太太一回眸,發現身後一堆堆打理出來的殘枝敗葉,伸出指頭,說:「馮花匠,把淑茵找來,讓她把這一堆花草抱出園外,她閒著也是閒著。」馮花匠聽完後,立即來喚我。馮花匠一進客廳,望見我腳踩一隻板凳,探長手膀顫悠地擦一扇玻璃。「喂,淑茵,你快下來,」他溫聲喊。我瞥了一眼,目光輕柔,站著未動。「淑茵,還愣著幹嘛?老太太喚你哩,隨我進藕香榭吧。」我這便聽明白,從板凳上輕輕跳下。我隨著馮花匠一路來到藕香榭,遠遠看見蕭老太太立在一堆花草旁。「丫頭,快點過來,把這些花花草草都弄乾淨了。別堆在這兒,看得讓人礙眼。」「嗯,老太太!」我一面說著一面走近,俯身將一堆殘枝敗葉摞起來。「你還等什麼,快點把它們抱走。」蕭老太太喝令說。我咬著嘴唇,有些為難,因為我發現那些牡丹和玫瑰的花莖上密生毒刺。「愣著幹什麼?快點抱走。」我又被大喝了一聲。情急之下,我只得伸出雙手將帶毒刺的花枝攬入懷裡。

    馮花匠道:「淑茵姑娘小心哩,別讓毒刺扎了手。」我一句話也沒敢說,忍著刺痛,將所有花枝清理乾淨。蕭老太太望望我,未矛答睬。轉而說:「馮花匠,明年春天,最好在『藕香榭』里種上夜來香,既然叫『藕香榭』,一定要讓花香濃烈。」馮花匠亦步亦趨緊隨她的身後,應聲說:「老太太我知道了。在您沒來山莊之前,曾種過一株兩株的夜來香,只是沒當回事。如今有您在,我看園子裡一年比一年好。」蕭老太太一聽,笑容煥發,道:「嗯,你會說話,說到我心眼裡了。走,咱們進蘭蕙園瞧一瞧。」「老太太,」馮花匠忙提醒,「那淑茵姑娘還站著呢,您看是讓她回,還是隨著咱?」蕭老太太微微不耐煩,只說:「讓她回毓秀樓,她還有事要做。」

    這樣,馮花匠隨蕭老太太前往蘭蕙園。大概一直未曾管理的原故,蘭蕙園與藕香榭比較,儼然是一副殘垣斷壁、枯樹朽枝的景象。蕭老太太道:「馮花匠你瞧瞧,這哪叫個園子,這麼好的一個蘭蕙園,偏破落成這樣。」馮花匠笑了笑:「老太太,先生曾說,香墅嶺的蘭蕙園發生過一件稀事,一天夜裡,蘭蕙園的大榕樹上,落滿了黑梭梭的烏鴉,繞樹三匝,驅之不去哩。先生覺得晦氣,以後極少踏足蘭蕙園。這身邊人也好,下人也罷,隨之不來蘭蕙園了。時間一久,蘭蕙園水源斷竭,綠植衰落,就變成如此這般景象。」

    蕭老太太一聽,份外驚詫,「咦」了一聲,問:「還有這樣的奇事?烏鴉從哪來?怎麼偏尋著山莊來的嗎?」馮花匠嘿嘿一笑,道:「是呵,先生說山莊不招喜鵲偏招烏鴉,一定不是什麼吉兆。先生有些擔憂,茶不思飯不響的。後來還請了道人。道人只說,山莊日後要添事、添災,要先生多加防範為好。」蕭老太太「噢」了一聲,大為驚惑,向蘭蕙園抬眼環了一環,竟覺有些瑟冷,扯了扯領巾想要返回。馮花匠急忙上前,用手扶穩她,兩人同往蘭蕙園外走。返回客廳未等坐下,蕭老太太覺得背脊發涼,額頭沁汗。勉強吃完午飯,居然病倒在床了。

    一連兩天,蕭老太太茶飯不思呻吟地躺在床上。「媽,你一定是病了吧?」上官仁立在床首邊問道。蕭老太太嘆道:「噯喲,兩天了未見好轉,看來真是病了。」上官仁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一個人咋就病下了。」蕭老太太想著,回憶地說:「那天……逛了一遭藕香榭,逛了一遭蘭蕙園,回來之後就病了。」「媽,怎麼你進蘭蕙園了?」上官仁一驚,說:「我早該記得叮囑你,那地方不吉利,不要隨便去!難道馮花匠沒有勸阻一下?」蕭老太太咳了半天,喘氣說:「那是個好地方,可惜敗落了。依我看,你別聽那些道士瞎扯胡說,把那蘭蕙園當回事,種植花草,看著人舒服。」

    上官仁握住蕭老太太的手,軟言軟語道:「媽,你別操那門子閒心,我找大夫來給你看病。」上官仁離開香墅嶺,請了一個頗有名望的中醫大夫。那大夫來了以後給蕭老太太把脈診斷,最後下定結論是「破傷風」,開了好幾味中藥,外加幾副除濕利痹治南方關節痛的偏方。當天,大夫走後,上官仁讓我把藥給蕭老太太煎熬上。

    我盛上一碗熬好的湯藥,走入蕭老太太的臥房:「老太太,您的藥!」蕭老太太斜了我一眼,道:「你擱在那兒吧。」我輕輕一抬眼,看見她臉色臘白,眼瞼低垂,佝僂的身上只遮著一件單薄花毯。我說:「老太太天冷了。小心著涼啊。」話未完,我被蕭老太太毫不客氣地嗔斥道:「不用你管,把藥碗擱下,你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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