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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病房門輕輕推開,進來兩個護士。喚作春桃的護士推著小車,車上有個子盤子,盤子上放著輸液體。她逕自走到上官黎的床邊,「六號病床----上官黎,現在我給你輸液。」一面說著,春桃給上官黎紮上針,輸上了液。「千萬別亂動,小心滾針。」她看了看靠在床旁的我,一笑,道:「我叫春桃,是他的專勤護士長,有事就找我。」我微笑著,連連點頭。春桃和助理護士走以後,我就和上官仁守候在上官黎的身邊。一直到他輸完所有的液體,又依照樊主任的要求,在春桃的指示下,將各項身體檢查全部完成。

    一天飛快過去了。我拉開窗簾,望向窗外那些粉紅色的、輕薄鰾綃般裊裊飄搖的垂天霧靄。大都市的天空畢竟有別有芙蓉鎮,看得人心情格外壓抑。九點整,樊主任帶著她的實習護士走進來。樊主任將醫院匯診的情況祥細地告訴了上官仁,依然是最初診斷的間歇性失意症。上官仁和我聽了,不禁百感交集,長舒了一口氣,原以為上官黎的大腦受到了創傷或是其它病症,現在,終歸有了一個準確的診斷。樊主任肯定地告訴我們,經過醫院系統的治療,上官黎的康復指日可待。匯診結果出來後,她已為上官黎制定了一個科學的治療方案。但是,它的先決條件,是家屬和病人的全力配合。為此,我們兩人言聽計從。

    晚上,上官仁在醫院周邊高檔賓館開了房。而上官黎則由我陪護。夜,幽幽深長,有些瑟瑟兒的涼、有些瑟瑟兒的風、還有些瑟瑟兒的雨。我坐在一張床榻上,深深地睏倦使我微閉雙眸。不一會兒,我又睜開了眼睛。回眸一望,上官黎靜靜地躺在他的病床上。床頭桌上擺著一束白艷艷的百合花,那是白天上官仁特意從花市上買來。我打了一個哈啾,順手從床上拿起一本雜質:[特別關註:貂蟬與呂布,廢墟與重生]。我的目光飄飄忽忽,無耐之餘,我把雜誌放回了原處。晚上九點半,我抱著一個浮畫「鴛鴦戲水」的臉盆,走出病房,徑直向水房走。打來了水,我走近上官黎的床前,將他喚醒。「來,黎哥,洗一洗腳,咱們睡覺。」我揩了揩眼淚,將上官黎扶坐床榻邊,挽起褲管,然後,小心翼翼地給上官黎洗起了腳。「洗熱水腳舒服,這樣對你有好處。」我說。

    不知何時,我意外地聽到一個渾厚的聲音:「饕餮----」我目光慌亂地望向上官黎。上官黎微俯下頭,神色恬和,正笑望我。一剎那,我以為那個曾經陽光燦爛的上官黎又回來了。我看著上官黎的臉孔,真想看得再清楚一些。然而,除了那一雙略帶微笑的眸子外,我絲毫沒有看出任何正常之態。冷漠、呆滯依然覆蓋在他的臉上。也許,這是一個好徵兆,我在心裡默默揣想。洗完上官黎的腳,我將他輕輕地扶躺在床上,他呆默地坐著,目光閃爍。

    接下來,連續數天的治療後,上官黎的病況發生了微妙變化。從前,他不言不語,滿嘴譫語,常常一個人陷入情感漩渦之中。現在,上官黎容光煥發,目光凝結,有時還會聽別人講話。

    一天午後,秋陽明媚,上官黎依舊躺在病床上,自從進入病房,他就一直未曾出門。為了上官黎能儘早康復,我打定主意,給上官黎穿戴好,準備將他帶至戶外。上官黎服從我的意圖,他一聲不吭地穿好衣裳,老老實實地隨我往病房外走。我牽著上官黎的手,兩人走到一株蓮霧樹下,一起坐在花台墀階上。「春桃----」上官黎冷不防喊了一聲,我一愣,隨著他的目光一望,春桃正和一個病人慢步走來。我的心怦怦地亂跳,「春桃,春桃!」我大聲地說,「黎哥居然會喊你名字。」春桃說:「這是病人的一種正常反應,以後他的情況還會更好。」

    住院治療的第十天,樊主任和春桃兩人走入六號病房。樊主任問我:「你感覺他怎麼樣啊?」我猶豫不絕地說:「他有時會喊一聲我的名字,除此……」我咽下了後面的話。樊主任咬咬牙,冷靜地說:「讓他繼續堅持用藥,另外還要開導他,做好他的心裡疏解工作。」靜坐病床上的上官黎望望春桃,忽然冒出一串話:「桃,桃,桃,桃!」樊主任問春桃:「他在和你說什麼?」春桃支吾地搖搖頭,雙頰驟然一片酡紅。春桃低下頭,將一張化驗單遞給樊主任。樊主任過目後,露出一絲淺笑。她望望上官黎,高興地一笑,「這是一個好預兆,化驗單顯示,他的各項重要指標正趨於正常。」樊主任移動兩步,靠近床榻上的上官黎,抬手在他的額上撫摸了一下,「我記得他剛入院時,還有發燒的跡象,現在好了,症狀基本穩定。」一旁的我握住上官黎的手:「黎哥,你聽見了沒有,樊主任說了,你的情況正在好轉哩。」春桃踅過身喚來兩個助手,把上官黎病床的床單和被罩替換了下來。春桃說:「樊主任,你還不知道哩,那天我在外面,他還直喚我的名子。」樊主任笑道:「此乃病人的應激反應。不過,他現在最多用一個或兩個詞彙,也許以後他會完整的說一句話。哦,對了,一定要仔細觀察他每天的生活情況,有些病人有反彈的表現。」春桃笑道:「樊主任,我知道了。」說完,親自給上官黎換上新的床單和被罩。出門之際,春桃對我說:「這樣的病人都有一點潔癖,注意把他的衣裳清洗乾淨。」樊主任瀏覽上官黎的治療方案,眉頭一瑣,道:「明天給他調換藥品,給他調整新的治療方案。」兩個護士一聽,頷首應允。樊主任淺笑盈盈,在六號病房踱了幾步,發覺陣陣秋風自窗外湧入病房,於是走近窗下,將窗戶合攏上。樊主任說:「風太大,對病人可不好。秋天涼了,一定要注意不要讓病人感冒。哦,病人從哪裡來?」我靦腆地一笑,說:「從芙蓉鎮來。」樊主任說:「給他帶厚一點的衣裳沒有?」我不及思索,回復道:「有,有,夫人來時已給他帶齊了,什麼毛巾、拖鞋、被褥、漱具和衣裳帽子。」樊主任道:「那好!注意對他的病情進行觀察,以配合我們對他進行治療。」我說:「好,樊主任,我一定會。」樊主任和春桃說完退出了病房。我一轉身,上官黎伸長胳膊探一個水罐。水罐是他的母親梁婉容給他帶來,用它盛水最好不過了。我問:「你想要喝水嗎?」接著,將水罐拿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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