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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突然,上官黎一縮手,目光望向窗台上的茶杯。我問:「你一定口渴了,是嗎?」於是,緊忙起身,將茶杯拿起。我穩穩端好茶杯,將杯沿輕輕靠在上官黎一張略顯乾燥的唇角邊,一揚杯,他居然爽快地大喝了一口。「昨天,有個名叫惢嬌的姑娘想來看望你。但你的母親婉拒她了。」我言不由衷地說道。

    事實上,惢嬌是誰,我毫不知情,我想,也許是同他關係要好的一個朋友罷。在這種情況下,上官黎的確不適合約見任何人。他的母親是對的。我望著上官黎,呆滯的目光冷漠至極,簡直比一個沒有性情的動物還可怕。「黎哥,快點好起來,只有這樣,大家才不會因你傷心。」我自語道。上官黎平靜地躺著,我拿著他的衣裳,滿腹愁悵地走出房間。

    第二十九章 拆鸞離鵷貴主難

    梁婉容佇立供奉「萬年怡長」的嗣堂牌位前,一臉憔悴,雙手合拜,帶著無比虔誠的神情,向普渡眾生的菩薩祈禱。「菩薩保佑……祖宗保佑……」黎明的金光照進一綹璀璨的光芒,緩而柔軟地輕瀉於龕案之上。一個晚上,她都在祈求上蒼,用最真摯地禱告換取神靈對上官黎的庇護。而她的祈求竟真的換來了一片曙光,當上官仁領著上官黎從房間出來之時,他意外地聽到上官黎喚了一聲「爸爸」。上官仁幾乎不敢相信,他抓住上官黎的手,緩緩淌下了眼淚。他將上官黎這個出人意料地舉態告訴神龕前的梁婉容後,兩人喜不自禁。梁婉容垂落激奮的淚,像一汪清泉,從面頰上汩汩地流淌而下。她在客廳里將臉盆、毛巾、拖鞋、被褥、漱具、甚至衣服、帽子,一切上官黎所需的物品,一件一件地塞進皮箱。「他一定要住院,這樣他的病才能好的快。」她絮絮叨叨的,兩隻眼眶不時落下幾滴眼淚,她恨不能親自隨他一起去,但是,偌大的山莊,需要一個獨擋八面的人照看。「哦,對了,把淑茵也帶上,到了省城醫院,她好照顧我的黎兒呀。」回眸一望,我還未走來,就大聲喊:「淑茵,淑茵……」誰料,葆君從外面跑了進來說:「夫人,姐姐在房間收拾行包。」「秋天已經涼了,把衣物都帶齊了。還有----」梁婉容立在客廳里,擔憂、牽掛、希冀一股腦兒襲上心間。她掰著指頭一算,「白露----秋分----寒露----霜降,也許----天漸漸變冷,要把那件厚厚的毛衣也帶上。」

    上官仁坐在沙發上,從茶几取起一個煙匣,抽出一支煙,心不在焉地「撲哧」一聲點燃,極深地吸了一口。他將煙霧吐出來,直到看著它在空中慢慢幻化成無數的形狀、姿態,然後逐漸散開。一切皆準備妥當,上官仁親自駕車,帶著上官黎和我,直奔省城而去。

    午後的陽光煦煦地照射在醫院走廊里。我手提白藤皮箱,走上樓梯,隨在上官仁和上官黎的身後走入「精神二科六號」病房。主治大夫姓樊,一個成熟、富有魅力的女主任。她托著一本病患診療名冊,帶著一群年紀稍小的護士進入病房。病房是一間富闊雅致的單人病房,正對著秋日一片燦爛絢麗的陽光。病房裡,在上官仁和我的哄勸下,上官黎躺在了病床上。樊主任走近他,向面前帥氣、溫靜的病人友好一笑,然後打開診療名冊。「你好!」樊主任一臉謙遜,和藹地對上官黎說:「我是你未來治療的主治大夫,我姓樊!」接著,她撇臉對上官仁笑笑,對站在一側靜悄悄的我笑笑。「因為有杜纖雲的親筆介紹函,我會盡最大的能力對你進行治療。現在----」她頓了一下,目光移向上官黎,「上官黎,還有上官先生,請你們放心,只要按照我的治療方案進行,以後二個月至半年內,我有信心將人救治過來,從而恢復正常的生活。那麼下午,你首先要做的,將是進行一系列的檢查。明天,我們依據結果給你進行一個匯診,然後,制定出一個詳細的治療方案。」說完,一扭頭,與身旁的實習護士叮嚀,「先做一個X光大腦的雷射掃描檢查,心、腎、肺,幾項常規都做上。哦,春桃,別忘了再給他做一個智力測試。」「好的主任!」一個站在前面的護士在一個簿冊上飛快地記錄。

    上官仁一望樊主任在為上官黎做診斷,急不可待地問:「樊主任,請問我兒子他究竟是怎麼了?」樊主任想了想,溫言相告:「上官先生,恕我直言!他的情況很糟糕,就像一個失去智利、沒有語言色彩的孩童一樣。但你們不必著急,我正在為他做診斷,一切要先等檢查結果,明天----我會給你一個答覆。另外,你要極積配合我們,讓他輸液和吃藥,不要讓他單獨跑到外面。」上官仁誠惶誠恐地點頭:「好!好!我知道了。」樊主任沉著地笑著,接著,在診療冊上寫下『上官黎』三個字。繼而,把一個溫度計甩了甩,遞給我,讓我將溫度計擱在上官黎的掖窩裡。樊主任道:「讓他安靜五分鐘,一會兒把溫度計交給護士。」我不及思索地回道:「好!」上官黎微閉雙眸躺在病床上。我把他的一隻胳膊輕緩地抬起,然後將溫度計放入他的掖下。樊主任望望我,問上官仁:「她是誰?一看就是個周到細微之人。」上官仁浮現一抹驕傲的神情,笑道:「她----是我僱傭的下人。」樊主任點點頭,微笑著踅身走出了病房。我一看樊主任和實習護士都走出門,打開病房的一扇窗,緊隨之,開始清潔病房衛生。上官仁坐在上官黎的病床旁,一隻手緊握上官黎冰涼的手。他的眼淚慢慢地往下流淌,一直滑落臉龐掉在病床上。難道,這個不苟言笑之人,就是自己辛苦扶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嗎?他,簡直比「鱉乞」強不到哪去。上官仁道:「兒子,你一定不會有事。你知道嗎,你離家出走期間,我和你媽媽有多著急嗎?但是,我們又無處尋找你,還想過到公安局報案。」上官黎微然「嗬」了一聲,凝視天花板上的一隻掛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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