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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旦見面前女孩:上身是青格小衫,衫胸處有一枚用金色琅珠串接的蝴蝶胸針。褲子是條淺藍的確涼,褲腿寬大像是能灌進風。腳上是黑色納底布鞋。修眉大眼,瞳仁中像含著一汪露水,又恰似兩枚剝了皮殼的龍眼,透亮灼灼。梨渦淺淺,下巴彎翹,修長脖頸有古典美女的氣質。玉肩露骨,肌嫩膚白,像是一朵出水芙蓉。長長的一條馬尾辮,辮根處鈿套著一個血瑙珊瑚佩飾,搭在胸前。腕上有熒熒閃亮的銀鐲。一根食指上戴枚銀戒指。細一望來,毫不遜於江南水鄉質樸的鄉下妹。
上官黎目視周遭,雨水淅瀝,街圃蔥綠。圃內篁、松、修竹繞痤假山,巨石疊壘,高有丈余,蒼藤碧蘿,斑駁網胃。他心想:這個女孩究竟與他有緣分,天上下著雨,總不能讓她一個人留在街上吧?上官黎注視著面前身體單薄卻漂亮的女孩,心裡升騰起激動和不安:「你也不知道你的姐姐在哪兒,不防你先跟我走吧,到了我家慢慢找你姐姐。」女孩伶俜地站著,思忖地說:「但是我們不認識呵。」上官黎笑道:「那又怎樣?你看我像是個壞人嘛。」一經上官黎慫恿,女孩未經考慮,隨上官黎上了車。上官黎駕著車飛速駛向香墅嶺。
而我,因未接到葆君,只能在客運站里盲目晃悠。雨後初霽,火辣辣的太陽毫不忌憚地照在我的身上,使人煩悶不安。大約等候了一個時辰,天色漸近黃昏,不得已我只能返回山莊。到了山莊,我依然惦記妹妹。我心想:妹妹葆君知道我在香墅嶺,也不知道她能找到我嗎?來到夢蕉園,我的心中一陣焦燥,等不來妹妹,乾脆把幾件衣裳洗了,這樣我拿來木盆,盛滿水洗衣裳。太陽已經落山,我洗完了衣裳,前往毓秀樓。
待進入客廳,我著實一驚。因為,我看見妹妹葆君靜坐客廳里。我驚喜地喚道:「天哪,妹妹真是你嗎?」葆君道:「姐,姐,是我,葆君呀。」我們高興地相擁而泣。我趕忙又問:「你怎麼找到這裡了,不是說好在客運站等我的嗎?」葆君淚眼婆娑地望著我,輕輕咬了咬嘴唇,一張桃腮杏臉蒼白如白璧微瑩,微微一笑,愁索道:「只因沒能做上火車,便搭乘長途客車,可恨手機又沒電了,到了芙蓉鎮,天南海北,無處可去。」上官黎笑道:「幸事,幸事!誰想被我撞到的女孩,居然是你的妹妹呵。」我感動得差點要哭出聲,但是,我強掩著內心激動,聽完了上官黎的講述。我們姐妹聚守香墅嶺,一時之間,使毓秀樓的氣氛也急劇飆升。我拉著葆君的胳膊,問:「妹妹,爹娘一切可好?」葆君揩了揩臉龐上的淚珠,告訴我:「姐,爹娘啥都好,只是讓我告訴你,爺爺已入土為安,如今,只盼你在香墅嶺要踏實做事,等到了年關再回家。」我拿著她給我買的一條淡墨畫的白綾裙,說:「你嚇壞我了,我就怕你搭錯了車。你真是太讓我高興了。現在走吧,去我夢蕉園的住處。」葆君點點頭,望著上官黎,帶著感動和愧疚說:「謝謝你了,要不然我恐怕還在芙蓉鎮街上瞎逛呢。」上官黎輕咬著嘴唇,說:「不要說謝不謝的話了,你們姐妹能聚守我家山莊,好像是上天的安排和旨意,多麼巧合,多麼不可思議呀……」
我們從客廳出來直接前往我的住處。走入夢蕉園,進到房間,我給葆君盛來一盆洗臉水,擱在一張小杌子上,我對葆君說:「快點洗洗臉,坐了兩天長途車,看你髒的快變成大花臉了。」
葆君從包里取出洗漱用具和毛巾,將臉盆端出房間外,擱在青瓷花壇上洗臉。忽然,王瑞賀帶著兩名工人從藕香榭走來,發現葆君正站在花壇邊洗臉,於是停下腳步。王瑞賀大大咧咧地問道:「喂,你是誰,新來的工人嗎?」葆君一回臉,望見身後站著人。還沒來得及回答,我從房間裡走出來:「瑞賀,今天不開工嗎,怎麼在這兒轉悠呢?」王瑞賀撥了撥頭髮,揚了揚眉毛,望著我一笑,道:「工廠輪班大調整,下午不開工。咦,淑茵姐,她是誰啊,是新進廠的工人嗎?」我笑道:「她呀,當然不是新進廠的工人。她呀,是我的妹妹,黃葆君。」王瑞賀一聽,眼前驟時一亮,笑道:「你們姐妹倆個長的可真像,早就聽說你有個妹妹,沒想到就站在這裡了。」我滿心歡悅,把一塊香皂和一瓶洗面奶遞給葆君,葆君不吭聲地在花壇邊洗臉。王瑞賀傻傻地笑問:「她是今天剛到的嗎?」我說:「是啊,你笑什麼呢?」王瑞賀咧大嘴嘿嘿地笑,身旁兩個年紀稍小的工人跟著一起笑。王瑞賀道:「我告訴宥凡大哥,他保證不相信呢。」話一說完,三人走向喻宥凡的住處。
葆君洗完臉,進到房間裡,我遞給她一面鑲水銀八寶鏡:「妹妹,你先抹一抹我的粉霜油,改天我上鎮上給你買瓶好的。」葆君一手拿著梳子,一手拿著八寶鏡,說:「姐姐,大家都說咱姐妹倆長的像,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呵。你說,我們倆到底哪兒更像?」我微笑一聲,走近葆君,抓住葆君的滿頭秀髮,給她梳馬尾辮:「那還用說嘛。我們倆只相差二歲,難怪別人總會誤解我們呢。要說哪兒最相,我看就是一雙眼睛了。」我給她梳好了馬尾辮,將鏡子拿來,從身後照了照。我笑說:「你的頭髮又長長了,你想這樣留著嗎?恐怕這麼一來,到年未就會長至腰際。」葆君摸了摸自己的秀髮,扭頭問:「姐姐,你在園裡干點什麼活計,怎麼不給家裡打一個電話啊?你知道娘有多想你嗎,天天掰著指頭算,一點音訊也不回。」我笑道:「不是姐不給家裡打電話,主要是怕娘想起我。我是斷梗飄蓬,這樣走得乾淨,她也不用老是記掛在心裡。」葆君點了點頭,從包里取出一件簇新衣裳:「姐,你瞧,衣服給壓皺了,你有電熨斗嗎,我熨一熨它。還有那條白綾裙,也是折折紋紋的。」還沒等我回話,葆君接著一笑,道:「看這些水果,是我從鎮上買的,可惜掉在地上了。但,倘若不是他,我看還得在鎮上等一陣呢。」一面說著,葆君將袋裡的水果一個個掏出來,用抹布一個一個擦試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