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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8:12 作者: 醉蓊
    毓秀樓會客廳里,傳來上官先生歡快暢亮的談笑聲。我帶上要清洗的床單和衣物,沿樓梯下來。

    上官仁是位在江南芙蓉鎮落腳、艱辛創業的浙江省經濟帶頭人,他的臉膛上遍布歲月的烙紋,雪鬢霜松,眸色淒蒼。而他身側的梁婉容,旦見:兩頰上搽了胭脂,下頷有一顆豌豆粒大的美人痣。嘴唇塗以板栗紅,面官精緻。一頭鬈曲的發輕輕垂落肩上。一身瓤金絲鳳仙領旗袍,裹著微微臃肥的身材,透出一種中年女性成熟嫵媚的曼妙樣子。

    上官黎和賈夢鸝也佇立客廳里。

    上官黎雙眸溫柔,將賈夢鸝輕輕攬入臂彎之中,笑道:「她叫賈夢鸝,我的女朋友。」上官仁瞟了一眼,風趣幽默地說:「長的蠻漂亮嘛,要不要設一個歡迎筵席?」梁婉容打量著面前身材高挑的女孩,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雙頰搽粉,顰笑無邪,慧心可見,芳華照人,笑道:「夢鸝,好聽的名字。」上官仁用手捋展垂在胸前一條古琦歐?古琦Gucci靛藍麻紋領帶,注視上官黎----渾身散發著男孩雄霸的氣息,生得風流典雅。上官仁望了望笑眯眯的梁婉容,擺出一副戀愛自由、我也沒轍的姿態,一聳雙肩,笑道:「那好罷,你們倆坐著聊。婉容,我們不要打擾他們,上樓給我捶會兒腰。」他嘴裡叼著一支雪茄香菸,腆著福肚,梁婉容隨他橐橐地走上了樓。

    金胥申從藕香榭盈裊走進。她臉龐清瘦,面容蘊潤,雙眸幽沉,具備絕佳的烹飪技藝。她是香墅嶺毓秀樓里的廚娘,時年五十歲。她身穿菁蘭掐腰小褊衫,半墨修身長褲,手腕間晃動兩隻沉甸甸的烏藤鑲銀手鐲。她彎臂輕挽著的竹籃里,盛有兩根青瓠,猛然望見佇立客廳里的年輕人,僅管微顯驚疑,但很快,她想起來了,這個剛從澳洲返回芙蓉鎮省親祭祖之人,是上官仁的長子。她望了望年輕帥氣、帶有儒雅意味的上官黎,恭敬地點頭示笑,再望望他身旁的紫衣女子,然後走入廚房。

    毓秀樓後苑荷塘里,團團浮萍在落暉籠罩下,盡情閃耀、流淌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無比鮮艷奪目。四周芳草萋萋,撲鼻而來的有海棠和蠟梅混合的香味,還夾雜一縷抱穗蘭的清香。這處後苑,喚作「蘭蕙園」,只因蘭蕙蔥鬱,且無其它草木,故而十分靜謐。晚風吹拂漪波陣陣,荷錢榆莢蜻蜓逗弄,菰葉菱花清香肆溢,它常常招引我閒來漫步,睹春光溢盪,香色旖旎,紅英落瓣,飛絮沾衣。

    我從蘭蕙園走回毓秀樓,發現賈夢鸝不知蹤影,會客廳只里坐著上官家家人。上官嫦抬高手臂,將一隻粉卡子留在鬢髮間。我剛想離開,被上官嫦喚住。她從食籮拿上炸撒子遞給了我:「你要去哪兒?隨我練會兒鋼琴。」正說話呢,梁婉容手扶樓梯懶洋洋地走下來,她換了外套,套上大撒花掐腰帶輕衫,上面映有針黹精細地淺黻紋飾,腳上蹬著一雙澳洲產漆黑高跟兒羊皮靴。上官嫦看著母親梁婉容,輕輕攬住她豐腴的藕白色手膀,觀察她的眉宇、臉龐。上官嫦用手撥開一綹覆在額上的發,發現面前一張臉龐上,有兩撇淺黛眉毛,於是揣思地、顧慮地、柔聲柔氣地問:「媽媽,你紋了眉毛是嗎?」梁婉容撫了撫上官嫦嬌嫩的臉頰,笑道:「是呀,我的標臻寶貝心肝。媽想起來了,遵照道士們的話,祖墳修繕完畢後,你和黎兒每日需沐浴和齋祭。這是為你們好,可除百病、消百災,萬事無憂。」移過了眼光,望著上官黎,又說:「黎兒,你爸在房間,你把他喚出來,咱們說說話。」上官黎聽後,便毫不思索地喚他父親。金胥申望見大家圍聚客廳里,從廚房邁出小步,恭敬地道:「夫人,晚飯燒好了。」梁婉容隨意地應了聲,似乎在遲疑和思考謀種事情。上官嫦唇角澹澹揚起,含了三分情味,說:「媽,你瞧見了嗎,那位紫衣姑娘年歲不大,著裝卻靚眼。」上官嫦繼續喋喋地道:「眉毛、眼睛、鼻子、臉龐和下巴!」梁婉容捏了捏上官嫦纖長的手指,指尖上精妙地塗畫著五朵玫瑰小花瓣,笑著問:「怎麼了我的好女兒,你□□短炮似地念叨著什麼?」上官嫦翛然一笑,忙不迭比劃著名說:「那位穿旗袍的姐姐呀,你沒有發現嗎?高高的個兒,彎細的眉毛,兩隻眼睛會說話,笑起來像蜜一樣甜。」上官嫦一眨一眨地閃動眸子,一旁梁婉容聽後笑道:「她是你哥哥的朋友呀。」上官嫦坐在沙發上剪起了指甲,梁婉容又憂怨道:「難道我的女兒不比她漂亮嗎?女兒呀,俗語講:芙蓉白面,須知帶肉骷髏;美貌紅妝,不過蒙衣漏廁。人生在世,美貌固然重要,但,人心向善,方為聖舉!」

    次日,香墅嶺暴雨傾盆。午時嵐散雨霽,天際澄碧放射萬道金光。來到毓秀樓檀香輕裊的客廳,我無耐地咬了一下嘴唇,眼巴巴地瞥望四周。遲續兩天的雨水霖霪一座山莊,除了客廳一些角落乾淨以外,滿眼望及的,儘是一串串泥淖腳印。我全身一顫,想要趕快打掃完。正在這個時候,上官仁拎著畫眉籠啁哳地走下樓,我見那鳥籠精巧,籠架皆是紫銅鎏金扭絲花紋,籠內橫搭著磨滑勻稱的銅杆,杆上兩頭置著用來添食添水的銀質器皿。上官仁點燃一支煙,含在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在客廳間踱步。窗外,是滿目耀眼的藍,暖陽將藍空照射得亮麗嫵媚,一片白雲斑斑點點地飄浮在天邊。我走近到窗下慢慢拉住窗簾,只讓炫目的光輝少許地照進來。大概片刻功夫,上官仁不作聲響地吸完一支煙,將菸蒂入在菸灰缸里,一轉身前往靈檀齋。我想著受傷的紡織工人喻宥凡,剛要往外走,傳來上官仁大聲呼喚。我緊忙收起腳步,問道:「先生是在喚我嗎?」上官仁笑道:「你把樓上胭硯齋的花瓶取來。」遲疑了一會兒,又說:「你一定要注意呢,我想把它擺在這間齋中。」上官仁囅然而笑,目光隨意地望了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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