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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6:39 作者: 步不止
    醫生們在喊他的名字,他茫然的看著四周,然後深吸了兩口氣,好像才緩了過來。

    緊接著,便又沉沉睡去。

    「師兄!他這是怎麼回事!」

    徐婡憤憤的瞪著安遠,後者一臉委屈:「他只是太虛弱了,傷口癒合情況良好,你別瞪我。」

    徐婡這才嘆口氣,摸了摸他的臉頰:「別嚇我了,快醒來,聽見沒有。」

    安遠沒好氣的看她一眼,笑道:「不是關係很好的長輩嗎?能好到這份兒上?」

    「你挺孝順的。」

    徐婡知道他在調侃,又沒心情理他,白了他一眼就關門謝客了。

    林景生這一覺又睡了很久,等再醒來時,已經是黃昏,徐婡跟宋謹在沙發上坐著,見他睜開眼,徐婡嗖的一下就站到了床前。

    「你醒了。」

    撥了撥他的頭髮,徐婡等著他回應。等林景生的眼睛有了焦距,看到的就是她充滿笑意的樣子。

    本以為他會對她笑笑,再喊喊她的名字。可林景生只是這樣看著她,半天才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他身體太虛弱,張開嘴吸進來一點空氣便開始咳嗽,扯動傷口又疼的擰起了眉。

    「你做手術了,別亂動。」

    宋謹站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徐婡攥住他的手,伏在他身邊:「不過沒事,咱們好好養回來,你身體一定能恢復的和從前一樣。」

    林景生咳完了,緩了口氣,才終於弄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他好像是吃了藥,被送來了醫院。腦子裡像一團漿糊,想的頭疼也是模模糊糊的記憶。不過他只清晰的記得一件事,那就是蕭克那天的錄音筆里,徐婡痛苦的聲音。

    她現在,因為他,活的很累。

    他開始意識到,他強加給她的愛,好像有點負擔過重,即便她與父母素未謀面,可讓她與有父母之仇的人在一起,也有些過分。

    他總覺得他對徐婡好,她就會摒棄那些過往,可是這也算是一種道德綁架。

    他的占有欲,對她不公平。

    在他剛剛想明白這件事的時候,朦朦朧朧間他知道自己要死了,這些年他也真的有點累了,甚至想這樣一睡不起,對誰也都不是壞事。

    他的身體,他的心,都已經到了疲憊不堪的程度,他恐怕也沒有能力再照顧她,留在她身邊,也只是給她徒增負擔。

    林景生聽著監護嘀嘀的報警聲,想開口說話,一張嘴,聲音嘶啞。

    徐婡湊到他面前,捏了捏他的臉:「乖,不疼啊,別怕。」

    林景生咳了兩聲,慢慢將手從她緊握的手心抽出:「分手吧,婡婡。」

    他於心不忍,又裝若淡定,眼神黯淡的看著白色床單。

    焦慮,伴隨了他兩年時間,尋找徐婡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而如今,他看到她好好的站在面前,她還年輕,健康,生活還有很多選擇,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能好好走,他便知足。

    「……」

    過去的那些年,他這種愚蠢的堅持,傷害了徐樹棠,傷害了徐婡。林景生想到這裡頭又疼的厲害,一時間就像要爆炸一樣,疼得他呻_吟出聲,心跳跟著加劇,監護儀便開始報警,又引得醫生們一大群跑進來。

    「硝甘,微量泵入。」

    「倍他樂克舌下含化。」

    安遠按了監護上的測量按鈕,拍拍他的胳膊:「放輕鬆,林景生。」

    「聽我說,放輕鬆點。」

    林景生兀自喘息了一會兒,才終於恢復平靜,屋裡終於安靜下來,安靜到沒有一點聲音。

    徐婡捏了捏衣角,站到他面前,撇撇嘴:「你先好好休息吧,什麼都別想。」

    「我等你好點再慢慢跟你說。」

    她還是蹭到跟前,拉住他的手:「對不起。」

    林景生的沉默如同這周遭寂靜的空氣,他嘆口氣,然後閉上眼,徐婡摸摸他的臉,鼻息溫熱平穩,他又睡著了。

    被宋謹悄無聲息的拉到一邊,徐婡委屈巴巴的看著他,又被他沒好氣的眼神懟回來。

    「他剛才說要跟我分手?」

    「他不清醒。」宋謹看她一眼,這麼說了一句。

    「我覺得他挺清醒的。」

    「……」

    宋謹看了一眼,林景生已經睡熟,這才又道:「他有病,你得體諒。」

    「我……」徐婡撇撇嘴,點了點頭。

    「唉……」

    「你見過焦慮症嗎?」

    宋謹撓撓頭,嘆口氣:「這兩年他都是這樣過的,大多數時候喝的不省人事,醒來就一個人悶在屋裡,聽見你的消息就出去一走好多天,然後失望的回來。」

    「好幾次半夜突然醒來,他都像瀕死的人,呼吸困難,被送進醫院。」

    「這是心病,醫生治不了。」

    宋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去吧,回家好好洗漱一下,休息好了再過來,他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

    徐婡這才又看了林景生一眼,點了點頭。

    在以往的歲月里,他們默不作聲的相互陪伴,她從少女變成不再纖弱的女人,而林景生,已經駐足等待她太久。

    徐婡出去的時候,在心裡默默的想,爸爸,媽媽,徐爸爸,對不起。

    這輩子就請允許我做個自私的人,守護我想守護的人。不論如何,她不想再折磨他了。

    宋謹守在床邊等來了他再次清醒,醫生也無法解釋他這種情況,大概是安眠藥的副作用,他看上去隨時都昏昏欲睡。

    他自己也沒有什麼積極的想要恢復的意識,這場病,看上去真的讓他垮了下來。

    林景生睜開眼,只跟他交代了想要見律師,然後他說著公司里那些需要移交的事物,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微不可聞。

    他沒說完,便又沉睡。看上去,虛弱的隨時會停止呼吸。

    宋謹想跟他說點關於他和徐婡的私事,都來不及。以至於他這種狀態,讓他開始懷疑,林景生這種態度,有點像交代後事一般恐怖。

    事實上他想的沒錯多少。

    律師等到他短暫的清醒,林景生看見他,強打著精神,便道:「我之前讓你準備的資料……」

    「都齊了嗎……」

    律師點點頭「齊了,就差徐婡小姐簽名了。」

    他搖搖頭:「不用她簽名,你去辦吧。」

    「總裁,你名下實業和房產總數下來數額巨大,你確定什麼都不留,全部移交到徐婡小姐名下?」

    他閉上眼,點點頭:「全部,給她。」

    「等等等等!」宋謹越聽越不對,走到他面前,聲音高了一點:「你,你們,你不能這樣!」

    「你活的好好的,交代什麼繼承財產的事!」

    「況且,你們之間,都有……都有……唉,你不行!總之,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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