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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6:39 作者: 步不止
暗色的血從他嘴裡流了出來,在地上一滴一滴的綻開,宋謹匆匆過來他面前,他卻搖了搖頭。
說不出哪裡不對,可宋謹就是覺得,一個人被傷成這樣,饒是林景生,也緩不過來。
他草草的擦擦嘴靠在后座上,眼睛輕闔也不知在想什麼,半天了才輕聲道:「送我回松山。」
他沒有想去的地方,沒有可以見的人。人們都說林景生軍政通吃,生意又做的如魚得水,長了好皮相,還坐擁萬貫家財。
可是他,明明什麼都沒有。
宋謹覺得人要是沒有奔頭,也是件很可怕的事。便清了清嗓子道:「昨晚收到消息,徐婡回江城上班了。我看你忙,就沒說……」
他從後視鏡里看見林景生睜開眼,半天又闔上,仍是不咸不淡的口氣:「好,我知道了。」
「回松山吧。」
他說著話,聲音微不可聞。宋謹還想說用不用去醫院檢查下咳血的問題,再看他已經垂著頭,似是睡著了。
陰雨連綿,這鬼天氣真是讓人煩躁。
☆、六十五
林景生的狀況,可能比宋謹想像的要嚴重的多,他不知道哪裡疼,看上去有些焦急的翻著止疼藥,上周剛開的藥,已經所剩不多,他吞下藥便按住額頭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的樣子令人擔憂。
宋謹想進去勸他,還未走進門,便發現他正在顫抖,因為壓抑的很深,那哭泣的聲音便有些微不可聞,他的手擋著眼睛,卻擋不住眼淚掉在地上。
宋謹嘆口氣,從屋裡退了出來。
再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平靜下來,點了支煙正在抽,他這個人從不在臥室里抽菸,一般都會去通風的地方或者專門的抽菸區,林景生對於生活的講究他是很清楚的。
「累了吧?不休息會兒?」
宋謹靠在牆上,抱著肩無奈的看著他:「或者我讓醫生過來再幫你檢查一下?」
林景生一支煙已經燃到盡頭,把菸蒂隨手扔進桌上的茶杯里,捂住頭搖了搖:「你說徐婡到哪了?」
宋謹白他一眼:「醫院,上班去了。」
他心裡也犯嘀咕,這倆人在邊境那種地方發生什麼了,能讓徐婡不再躲他,大大方方的倒是回來了。
林景生悶悶的應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那你回家吧,跟著忙幾天了。」
「你確定你行?」
大老遠非要回來,回來了就這樣又要出去?宋謹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問到:「你幾天沒休息了?她既然回來了,明天你再去也不晚吧?」
林景生慘澹的笑笑,擺擺手:「你回吧。」
宋謹看他開上車絕塵而去,鬱悶的翻翻眼皮,打了個呵欠,他的確都要熬到崩潰了,可林景生卻因為愛情的力量愣是又去折騰了。
明明還早,天色卻很暗,這種天氣怎麼能讓人打起精神來呢。
林景生這一路到醫院沒費什麼時間,把車停在醫院大門口不太顯眼的地方。胃疼,他說不出什麼感覺,只覺得這種隱痛就像個□□一樣,隨時會在身體內爆炸。
幾天沒有合眼,身體早已透支,林景生揉了揉頭上突突跳動的血管,看見徐婡和病人家屬在監護室門前說話。
林景生不動聲色的走過來,路過的醫生看他過來,笑意盈盈的問道:「又來接徐婡了?」
他笑著點點頭,看見徐婡回過頭看他一眼。
「婡婡。」抓上徐婡的袖子,林景生氣息有些不穩。
徐婡打量他一眼,這人真像是吸毒了一般,面色灰敗,嘴唇沒有血色,連眼窩也有一片青黑。
「又來做什麼?」徐婡冷冷的拍下他的手,語氣沒什麼感情。
林景生頹然低下頭,大概是被徐婡這句話堵的無法開口,半天才說:「我可以把當年的事告訴你,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解釋?」
徐婡笑了下,有些輕蔑:「那我問你,我父母呢?他們人呢?」
林景生抿抿嘴:「去世了。」
「跟你們家有關係嗎?」
「有。」
他無力辯駁,徐婡咯咯笑出了聲音:「那你說,我們還怎麼在一起?」
「你難道不覺得,不再提起這件事,是對咱們都好嗎?」
徐婡搖搖頭,最終還是嘆口氣:「別作踐自己了,好好活著吧。」
她有點決絕的甩手離開,林景生晃了下,靠在牆上。她說的對,她長大了,她說的每句話都很正確,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林景生的世界,怎麼可能沒有徐婡。
抬起頭眼前蒙上一層黑霧,林景生想站在原地緩一會兒,卻耳鳴的厲害。看了眼徐婡的背影,有點焦急的再次追了過去。
「在邊境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你也離開了,我以為你想明白不再糾纏了。」
徐婡沒有停下腳步,甚至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我離開是因為……」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徐婡定住腳步,對他搖了搖頭:「我不想聽,也跟我沒有關係。」
「林景生,這世界上比愛情重要的事情多了。」
「即使我愛過你,又怎樣?」
「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幸福快樂的生活?」
「你為什麼不明白呢!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徐婡有些煩躁,卻也對他厲害不起來。亦步亦趨的在他身後太多年了,已經全然把他視作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該分開的,總要分開。
林景生不安的抓住她的手,在掌心揉了揉,表情怎麼看都有些悲戚:「婡婡,別離開我。」
徐婡被他低沉的聲音嚇到,她從未想過在她的人生里會有這麼一天,林景生會低聲下氣的跟她說這種話。
可,那又怎樣?
徐婡甩了下手,想說的話還未說出口,林景生便踉蹌了兩步,不舒服的皺起眉,看上去有些恍惚。
「好好活著吧。」
徐婡不想看見他這種狀態,總能觸到她心底最柔軟那個角落,而她也知道,林景生需要的並不是她的同情和可憐,而是她的愛。
她給不了,只能離開。
徐婡說完便轉過身,插在白大衣口袋裡的手,手指絞在一起,緊繃著。
醫院的迴廊在這個時間已經沒什麼人走動,徐婡快要走到轉角時,便聽見身後倒地的聲音。林景生高大的身軀沿著牆壁滑坐在地,低垂著頭,嘴角的血滴在了外套上,像朵暗夜的玫瑰。
「低血壓,用了升壓藥,今晚再觀察一下情況。」
「潛血結果三個加號,止血敏加大了量。」
「肺炎進展期,昏迷的原因可能是疲勞過度,我查了下他的病例,這兩年在裴醫生那裡的存檔來看,一直在進行抗焦慮治療?」
安遠敲了敲病例,無奈道:「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他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