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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4:06:39 作者: 步不止
    「沒……沒有……空調吹的……」

    林景生打了把方向,偏離了去老城區的路口,路燈下街上安靜的沒有一個人,徐婡此時此刻才發現,原來這些年她的平靜只不過是因為沒有看見他。而真正的心靜如水,卻是經歷看見他的悸動之後,與他在一起才會有的。

    大抵是無法回頭了。她愛林景生,已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徐婡不知道林景生為什麼要帶她回家,可她也不想再去問,經歷了剛才那一番生死之間的插曲,內心有些貪婪此刻的溫暖,如果今後她每次迷失在回家的路上,都能被他遇見順便撿回家,那該多好。

    可偏偏他們之間不能擁有美好的愛情,他可以撿她回家也可以撿無家可歸的小貓小狗,給她像是愛情的溫暖卻又狠心的親手推開她,這種傷害好像比不愛她這個事實還要殘酷好幾倍。

    明明下周就要跟沈顏訂婚,現在卻出現在她面前,就像在平靜的湖水裡投入一塊石頭,又盪起陣陣漣漪。

    她的生活,總有林景生出現。

    ☆、二十八

    松山的道路和後院的植物都被白色覆蓋,徐婡站在窗前還能想起上次住在這的細枝末節,書房的咖啡壺似乎還殘留著上次離開時的溫度,總感覺這種慢吞吞的煮咖啡的方式不是林景生的風格,可事實卻是他真的平心靜氣的在倒騰那個老爺車一樣的機器。

    好的咖啡豆如同陳年佳釀,味道在屋裡漫開,屋頂是她喜歡的鵝黃色燈光,徐婡忍不住欺騙自己一切似乎都是開始的模樣。縮了縮肩膀,明明喝的是咖啡又不是酒,怎麼會有幻覺。

    「冷了?」

    林景生放下杯子過來,眼神定定的看著徐婡,就像老酒館裡正在進行的慢時光突然斷了琴弦,溫馨平靜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徐婡趕快搖搖頭,面對他的關心,有些不知所措。

    林景生卻突然對她笑了笑,似乎想說什麼。

    他總是這樣!做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卻覺得你應該明白一樣不給任何解釋,他對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哪裡來的這種自信?徐婡憤憤的躲開了他的眼神,想轉身逃離這裡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卻被林景生拽住了袖子,下一秒,就被他拉進了懷裡。

    背後突然貼上他的胸口,林景生的臉緊挨著她的頭髮,這種背後擁抱的姿勢似乎是電影裡才會有的橋段,徐婡一時間愣住了。

    「別動。」

    林景生的聲音越發暗沉,甚至有些懇求的感覺,吐息間熱氣打在她的耳垂上,臉和耳朵不爭氣的瞬間紅了起來。

    「你……林景生……你……」

    「不要說話。」

    林景生收緊了手臂,這種環抱的姿勢對他的個頭來說肯定不舒服,可他仍舊像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般,不容她打斷。咖啡壺咕嘟咕嘟的翻滾著濃郁的液體,白煙在窗戶上形成一層細密的水霧,徐婡徹底不敢動彈了,他們這些大人的腦子裡想什麼,她似乎永遠不懂。

    過了好久林景生都沒有動靜,徐婡想扭過頭去看他,才聽他輕輕的說了句:「對不起,徐婡。」

    對不起?

    徐婡不爭氣的有些想哭,這麼多年自己在外面總是忍不住想他,想他和沈顏在一起痴纏的時候她一個人瘋狂的工作學習,她並不是聖人,這種得不到的滋味並不好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大概就是這樣吧,徐婡閉上眼,眼淚順著臉頰滑下,落在林景生的手上,希望他永遠不要知道這份卑微的愛,那樣像他這麼好的人,才能沒有一絲愧疚的和沈顏安心,快樂的生活。

    「我很想你。」

    如果他們是兩個分別已久的戀人,大概聽到這句話徐婡會感動到流淚。可他們並不是,所以徐婡自然而然的覺得林景生是將所有的愧疚陸陸續續的以這種方式講述出來。沒有愛何來恨,沒有期待哪有失望,一切說到頭還是對林景生持有不磊落的愛,所以才會對當初的離開耿耿於懷。

    松山的別墅很適合度假,林景生從不是高調的人,所以這裡的裝潢並不是華麗的,而是有些北歐的極簡風格,徐婡洗完澡出來看見客廳的燈熄滅著,而林景生站在窗前正在靜靜的抽菸,今晚被他抱著的時候,他的指尖就有淡淡的菸草味,徐婡覺得越發看不明白他這個人了。

    以前跟現在不同,以前她會傻乎乎的覺得在感情上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現在逐漸長大,她反而開始覺得,並不是林景生心事重,而是似乎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東西正在愈演愈烈。

    他的眼睛似乎結有一層冰霜,室內溫度很高都融化不了。窗外並沒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景色值得他半夜駐足在這裡,而指尖的煙只是在孤獨的燃燒著。她沒敢問出下周訂婚的問題,而是在這樣靜謐的夜裡發現,他似乎過的不如她想像的好,明明應該很幸福的人,看上去很寂寞。

    徐婡對這種錯覺疑惑不已,濕漉漉的頭髮還在滴水,她住過的臥室里纖塵不染,乾淨的睡衣和床鋪就像她從沒有離開過,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同,唯獨不同的是她應該再也不會在某個晚上偷偷的去吻他。

    這一夜的事像翻過去的書頁沒有再被提起,她和林景生默契的如同萍水相逢的人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聯繫和關心,江城在冬季的末尾里,迎來了最大的一場雪。

    徐樹棠的精氣神被化療奪去,而醫生和家屬能做的並不多,徐婡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甚至忘了這周是林景生和沈顏訂婚的日子。

    徐霖守在醫院一天了,徐婡做了點湯裝進保溫桶里準備給他送去。老城區的街道里積雪沒有清除,厚厚的,踩一腳下去雪都湮沒到腳腕,徐婡看著門口一片平整的雪地上有一排腳印孤零零的落在不遠處,一個穿戴嚴實的年輕人正拿著一張紙仰頭挨家看著門牌號。

    長款羽絨襖包裹到小腿,鴨舌帽和口罩擋住了大部分的臉,露出來的皮膚不難看出他的膚色很白,帽檐下的碎發被挑染成灰色,這種打扮還真是少見。但自從經歷過那晚的搶劫以後,徐婡小心了很多,面對陌生人總有些警惕,看著那個穿著怪異人找來找去終於走到徐家大宅門口時,徐婡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徐婡?」

    怪異的人很驚喜的就要撲過來擁抱,徐婡差點尖叫出聲連連後退:「站住!不許過來!你是誰?」

    怪異少年終於意識到自己裝束的問題,往四周探了探頭到處看看,確定這裡沒什麼人煙時,才摘下帽子,然後是口罩,露出清秀的臉。

    「是我。」

    徐婡震驚了片刻,這傢伙的容貌很出眾,全是萬里挑一的長相了,可他跟林景生不同,林景生那種天生的冷冽和氣質很有壓迫感,讓人望而生畏,卻心生歡喜。眼前這個看上去痞痞帥帥的年輕人,有些莫名的熟悉,徐婡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在哪裡見過他,只能尷尬的問:「你好,你是不是走錯了,這裡是……」

    「茸茸,是我。」年輕的臉上掛著熟悉的笑容,一如小時候滑梯上保護她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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