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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又怎麼能算真的看見了呢？

    她看到的只是電子構建出的模擬圖像，根本沒辦法看到正常人才能看到的細節，所以無法再次經歷小時候欣賞馬里布海灘風景的美麗。

    而且每一天，她都需要在起床的時候讓其他人幫她戴上隱形眼鏡，隔幾個小時就要滴特製的眼藥水來保證她眼睛的濕潤度，並且定時檢查隱形眼鏡的完整度，以免它傷害到她的眼睛，然後又在睡前取下……

    跟她的雙腿一樣。

    諸多的思緒只是一晃而過，托尼恍惚地沉默了一瞬，又輕微地挑起了嘴角，「就算你這麼裝乖地看著我，我也不會對你心軟的，伊妮。」

    但伊妮德卻沒有接下他的話，也散去了對他可能生氣的惴惴不安，目露擔憂：「……Dad，你看起來不太好。」

    「……」托尼挑了挑眉，想要反駁她的話，卻又只是有些疲憊地笑了笑，拉著她坐到了床邊，「這麼明顯嗎？我以為我裝得不錯。」

    伊妮德沒說話，只默默地握住了他的雙手。

    托尼看著她，露出了一個不帶任何意味、純粹的柔軟微笑：「親愛的，你怎麼能這麼讓我愛你？」

    伊妮德也笑了起來：「我可是您的女兒……世界上會有人不愛托尼·斯塔克嗎？」

    聽到這句話，托尼沒有像往常一樣驕傲地應下，而是略微思考了一會：「……實際上，小的時候，我覺得所有人都不喜歡我——除了我的母親和巴基，還有賈維斯——你知道的，埃德溫·賈維斯。」

    伊妮德歪了歪頭，輕聲地說：「但爺爺也很愛您。」

    她握著的雙手驀地收緊了，緊到略微地顫抖了起來。

    托尼笑了一下：「你看到了那個視頻，對吧？」

    伊妮德點了點頭。

    那個霍華德·斯塔克特意錄下的，關於斯塔克博覽會介紹視頻的廢棄版，在最後，他說了一句話——

    【托尼，我現在以及未來最偉大的創造，就是你。】

    「……很令人感動的視頻，對吧？」托尼自嘲般地笑了笑，「雖然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我從來沒聽過類似的話語。」

    「所以伊妮，聽著。」她的父親認真地說，「對我已經度過的前半生、以及即將度過的後半生來說，最慶幸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佩珀，並且跟她在一起。而最讓我幸福的事情，毫無疑問，是擁有了你和梅根。」

    從阿富汗那件事情開始，他無數次地懷疑自己做過的所有事情，無數次地對自己做過的選擇產生後悔或者懊惱的心情，但在他做過的所有事情、一切選擇而言，他也無數次地感謝當初的自己——

    感謝他沒有因為對要做父親這件事產生的躊躇、猶豫、自我懷疑而真正得懦弱，感謝他能在那個時候那麼堅定地告訴佩珀：他想要留下那個孩子……又或者，那兩個孩子。

    聽到他的話，伊妮德也認真地回視他，認真地說：「我也是，謝謝你，Dad，謝謝你願意當我的父親。」

    她也非常慶幸，能夠在這個遊戲——在她這一次的人生中，作為他的孩子出生。

    托尼慢慢地笑了起來，伸出手把她抱在了懷中，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她們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希望，是他生活在此時此刻的錨與旗幟，是他此生絕不會後悔的選擇。

    所以他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事情、任何人奪走她們。

    --

    巴基把照片遞給了托尼。

    大概是礙於當年的拍照技術，那是一張非常老舊的照片，在不完善的保存措施之下甚至泛起了輕微的黃色。

    上面的兩個人都非常熟悉，左邊是頭髮全白的霍華德·斯塔克，他與右邊正值壯年的史蒂夫·羅傑斯面對面相互搭著肩膀，就算只是一張黑白照，都能看出前者眼睛裡輕微的淚光和燦爛的光彩。

    霍華德嘴角的笑意非常明顯，是托尼幾乎沒怎麼見過的極其高興的表情，驚喜又感動，像是見到了他最不敢相信、又最想要見到的事情。

    當然，托尼想，老頭子竟然見到了他找了一輩子的美國隊長，這還不喜極而泣？

    「認真地說，」托尼眯起了眼睛，「我出生的時候，他有這麼高興嗎？」

    巴基沉默了一下，努力地回想托尼出生時他見到的好友霍華德的樣子，肯定道：「……差不多！」

    托尼重重地「嘖」了一聲。

    巴基縮了縮脖子。

    摩挲著照片，托尼忽地開口：「所以你跟史蒂夫說過這件事了嗎？」

    巴基：「我問過他最後一次見到霍華德時霍華德的年齡，呃，他其實不知道，但是很顯然，還是一頭黑髮的花花公子。白髮的年老霍華德也不是沒見過——當然，報紙或者新聞上。」

    托尼抬起頭看向巴基：「所以你沒有給他看這張照片？」

    巴基搖頭：「不。」

    托尼：「為什麼？」

    巴基垂下眼，答非所問道：「他相信我的每一個決定。」

    托尼：「拒絕啞迷，請說人話。」

    巴基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我不知道。」

    托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哈？」

    巴基煩躁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短髮：「對，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給他看到這張照片，我就是——我就是覺得，我不想。」

    托尼看著他，肯定地說：「你擔心他會覺得老頭子和媽媽的死跟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