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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54:06 作者: 一字眉
    要不是不想觸犯法律,她弄死這個瘋子的心都有。

    那邊民警見差不多了,把封淼淼從地上拉起來,隨便拿塊破布給她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和腳印,就押進了車裡。

    打了一頓氣也沒消多少,梁喬有些鬱悶地回到醫院,剛好遇到站在樓梯拐角抽菸的關徹。

    「大哥。」

    關徹瞥了她一眼:「去警局了?」

    總覺得大哥知道的並不止於她去錄口供……梁喬頓了頓,而後想到這些上層社會把控經濟命脈的大鱷們在各種地方有些眼線也不足為奇,誠實地點了點頭說:「錄完口供氣不過,打了她一頓。」

    「現在氣消了嗎?」關徹語氣淡淡地問。

    「……沒有。」明顯是鬱悶的語氣。

    關徹扯了下嘴角,不知道算是笑還是嘲諷。他慢慢抽著煙,梁喬等了片刻,見他不再說話,轉身打算回病房,關徹卻在這個時候忽然又開口。

    「你太心急了,」關徹指間夾著已經燃到一半的香菸,在越來越淡的煙霧中幽幽看了她一眼,「那裡畢竟不是我們的地盤。」

    這話聽起來似乎別有深意。梁喬腳步一停,回身探究地看向他,「那……哪裡是我們的地盤?」

    關徹又是輕輕扯起嘴角,不過這次梁喬看得很分明,是那種萬事盡在掌控,輕鬆中又帶著一絲不屑的笑。不得不說,大哥看起來真的比關衡那個二貨要聰明沉穩很多。

    「我們家給四院捐過一棟樓。」關徹言簡意賅道。

    四院?

    梁喬慢慢反應過來,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關徹這一聲把她視為自己人的「我們家」,還是這句話中得到的信息量。

    第四人民醫院,簡稱四院,是C市的精神病院,另外一個名字叫做「瘋人院」。

    「嗯,不錯。」梁喬一本正經地評價道,「大哥和爸爸真厲害!」

    這就叫上爸爸了?

    關徹回頭瞥了她一眼,眼底多了一些笑意:「你倒會順杆爬。」

    梁喬笑嘻嘻聳肩,轉身回病房。

    關家將全國最好的專家從B市以及其他幾個城市請了過來,組建了一支豪強陣容的專家團隊,雖然會診過程中分歧和爭執頗多,但最後的結果還是很好的,關衡的傷勢很好地被控制住,沒有惡化到需要植皮的程度,但其他大大小小的手術還是要做。

    梁喬跟萬千請了一個沒有期限的長假,當然主要原因是幕後大老闆是她男人,沒人敢說什麼。不然人家枕邊風一吹,雜誌社都分分鐘得跟著改名。

    大約是關衡那天的那番話起了作用,蔣瑜之後對梁喬的態度好了許多。其實她自己也很清楚,根本不是梁喬的錯,不過當時聽到關衡是代替梁喬受的傷,她是真的氣到了。

    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去為了別人受苦受難,她不知道別的父母會是什麼反應,反正她是接受不了。

    不過接受不了也沒辦法,養了快三十年的豬說丟就丟,攔都攔不住。

    其實那天的事梁喬也沒放在心上,這段時間又全心全意照顧關衡,沒事就跑到關家或者打電話跟阿姨請教各種滋補湯水的做法,本來一個好好的廚房殺手,愣是金盆洗手重新做人,成了半個賢妻良母。

    加上蔣瑜態度的轉變,兩人關係緩和不少。

    那些觸目驚心的傷處,光是看一看梁喬都能想像得到那種痛,她也知道,關衡切身感受到的,只會比她想像的更多。

    她的心疼又愧疚在對待關衡的態度上表現得很明顯,那叫一個百依百順,簡直要把他寵上天。

    關衡從沒喊過一聲疼,剛開始都努力地忍著,後面被她慣得小脾氣和肥膘與日俱增,疼得受不了也不說,但是會發脾氣,擺臭臉、摔東西都是小事兒,厲害的時候藥也不吃,不肯配合治療。

    這種時候誰來哄都不好使,只有梁喬能治住他。

    他小打小鬧梁喬都慣著,不過要是不肯配合治療,梁喬就會生氣。她生氣了也不會打他罵他,就沉默地看他一會兒,什麼也不說,然後開始掉眼淚。

    每次她一哭,關衡就會立刻消停下來,然後兩個人角色互換,換成他哄她----承認錯誤、好話說盡,然後保證下次不再犯。

    儘管他隔天疼狠了還是要這樣鬧。

    護士們老開玩笑說梁喬很會拿捏男人,但其實她是真的自責,更是真的心疼。

    不過不管是手段技巧還是真情實感,都不重要,關衡吃這套就行了。

    關衡在醫院足足住了一個半月,傷口沒有感染過,恢復得也好,不過雖然有最傑出的專家和最昂貴的藥,依然留下了一些疤痕。

    背上還好,傷得不重,而且可以藏在衣服裡面。脖子上那片有些難搞,留疤是不可避免的。

    醫生說這些疤痕不可能完全消除,只能通過治療儘可能地淡化,不過也是需要時間的。

    傷口慢慢恢復後,關衡就開始擔心自己的顏值了,專門在病房了裝了一面大鏡子,各種小鏡子也讓梁喬買了一堆,每天有事沒事照鏡子,對著自己的疤痕唉聲嘆氣。

    他總擔心梁喬嫌棄他丑,每天都要她保證好多遍,但還是不放心。

    老媽和大哥因為這個都很嫌棄他,一個大男人,每天為了一點疤痕哭哭啼啼對影自憐的,丟人!

    不多這段時間雖然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卻也是關衡有生以來最享受的日子。老爸老媽、哥哥,還有他最愛的那個女人,每天都把他捧在手心裡哄著照顧著,簡直像個小公舉。

    除此之外經常有朋友過來探望,尤其是高翰那一幫人,隔三差五就過來,雖然也不會為他做什麼,但就那麼坐在那兒陪他聊聊天,給他枯燥的生活添點樂趣,就已經讓他很滿足了。

    這事兒關衡專門交代了不讓告訴爺爺,怕他老人家擔心,然而最後他還是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領著三叔家的曉微從北京飛了過來。

    不過那時候關衡已經快出院了,傷勢已經好看許多。爺爺看到還是很心疼,連連嘆氣。

    倒是曉微,一聽大人說當時關衡的慘樣,啪嗒啪嗒就掉起金豆子。十二歲的小姑娘,可招人疼,抱著關衡的脖子在他最嚴重的地方親了一下,淚眼婆娑地說:「二哥不疼!」

    把關衡給心軟得喲。

    不過奇怪的是出院那天大家都突然有事不能來接他,派了司機過來。關衡雖然失望,卻也沒說什麼,收好東西把坐在床上晃腳丫的曉微拎下來。

    「走吧。」

    曉微懂事地伸手要去接他的包:「二哥,我把你拿!」

    關衡笑著把包舉高:「這包比你還沉呢,小心把你壓成紙片。」

    曉微不高興地噘嘴:「你不讓我幫你裝東西,也不讓我那包,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已經畢業了,馬上就要升初中了!」

    「哎喲真厲害!」關衡樂了,拉著她出門,「我這可都是成年男人的東西,可不能讓你一個小姑娘碰,這是我的隱私,懂嗎?」

    曉微「哦」了一聲,眨眨眼睛說:「是和喬姐姐一起用的東西對吧,我知道。」

    「……」關衡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從哪學的亂七八糟的。」

    曉微晃晃小腦袋,頭上漂亮的小辮子還是喬姐姐給梳的呢。「對了,喬姐姐說C市有個地方很好玩,二哥今天有時間嗎,可不可以陪我去看看?」

    關衡其實想回公寓來著,想了想還是說:「行啊。」

    小姑娘難得放假過來玩一趟,還是陪她玩玩吧,其他的事不急,來日方長。

    曉微拉著他上車,甜甜地跟司機問了聲「叔叔好」,然後就讓他開車去之前約定好的地方。

    搞得關衡哭笑不得:「合著你早跟司機說好了啊,剛才只是通知我?」

    「不,剛才是禮貌地邀請,二哥不想去可以拒絕的。」曉微煞有介事地說。

    關衡摸摸她頭:「我拒絕會怎麼樣?」

    「不怎麼樣,」曉微彎著眼睛笑,「司機叔叔今天只聽我的,你不想去也得去。」

    關衡笑起來,揪著她的小辮子扯了一下:「毛都沒長齊呢還敢跟我玩這套,一會兒把你賣給動物園餵老虎信不信?」

    「切~」曉微很不屑,「你敢賣我喬姐姐不會放過你的,喬姐姐可喜歡我了呢。」

    小姑娘嘰嘰喳喳鬧了一會兒就倒在他腿上睡著了,關衡也閉著眼睛養了會兒神,睜開眼的時候車子剛好停下,前排司機恭敬地道:「二少,到了。」

    關衡拍了拍曉微的肩膀叫她起來,隨意往外面瞄了一眼,卻發現車停在皇庭會所的門口。他一愣:「怎麼到這兒來了?」

    司機道:「梁小姐吩咐的。」

    關衡又是一愣,她今天不是要去參加朋友的訂婚宴嗎,讓司機把他帶到這裡做什麼?

    曉微揉著眼睛爬起來,還處在茫然中。關衡拉開車門下車,腳落地的瞬間,心口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化開了。

    那一地柔軟的鮮紅色玫瑰花瓣,鋪就成一條長長的紅色地毯,一直延伸到皇庭大門內。

    他好像,猜到了什麼。

    曉微從車上跳下來,牽起他的手:「走吧,小公舉。」

    關衡低頭,「誰教你這麼叫的?」

    「喬姐姐啊。」曉微想了想,又補充說,「還有大哥、爺爺、大伯和大伯母。他們說你現在是小公舉,一定要順著你哄著你,讓你開心,讓你滿意。」

    關衡嘖了一聲,這一群都是什麼人吶!

    曉微牽著他沿著花瓣鋪就的小路慢慢走,走到一半就按耐不住,仰起頭問他,「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要來這兒嗎?」

    關衡緩緩勾起嘴角:「我知道。」

    曉微狐疑地看他一眼:「那你知道裡面有什麼嗎?」

    「有我的寶貝。」

    走到門口的時候曉微停了下來,鬆開他的手說:「剩下的路二哥要自己走哦,我只能送你到這裡。」

    關衡明白,交代道:「讓司機送你回家,不要亂跑。」

    「嗯。」曉微點頭,「放心吧,我都是初中生了。」

    說完自己蹦著跑回到路邊,遠遠朝他揮了下手,爬上車子。

    關衡看著她上車離開,才走進去。

    皇庭裡面燈光都亮著,但卻空無一人,玫瑰地毯從弧形樓梯上一直往上延伸,他緩緩拾階而上,心底竟然是一片寧靜。

    很奇怪,但是又好像就該是這樣子的。

    走廊盡頭的2888,他記得,並且印象深刻。

    那扇門半掩著,他走過去,輕輕推開,看到暖色燈光下滿地的玫瑰花瓣,和中央各色玫瑰擺成的巨大心形。

    花海中,心尖的盡頭,指向沙發上一襲火紅色長裙的女人,她手裡端著一隻高腳水晶杯,杯中紫紅色的液體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在燈光下閃著異常漂亮的色澤。

    那個女人笑意盈盈地望著他,紅唇輕啟,笑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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