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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48:26 作者: 義楚
    連綿不絕的雨水打在廊檐下的青石板上,細碎的聲響連著屋子裡都聽得一清二楚。

    莊牧站在書房門口,眼神時不時的往前方瞥一眼。

    殿下自從回來之後,就一直待在書房裡,往日裡這個時候早就去巡營了,今個兒不知怎麼回事,反常的很。

    自從乾清宮回來,就一直坐在那兒,一整日來膳食也沒用。

    莊牧有心去勸,卻又不知該如何說,忐忑了許久,剛要開口,門口卻是傳來一陣腳步聲。剛開口的話瞬間咽了回去,眉心緊緊地擰了起來。

    「哪個不長眼的奴才。」

    殿下平日裡若是在書房的話,素來不喜歡人打擾,一般除了他基本上是無人敢靠近周圍的:「奴才出去看看。」

    他狠狠擰著眉心,面上滿是怒容,猛然一把打開書房的門。

    瞧見站在門口的來人之後,莊牧那張怒氣沖沖的臉還未緩下來,膝蓋就先一步軟了。他整個人砸在門框上,雙手扶著門檻才能找到喉嚨里的聲音。

    「太……太子殿下。」

    屋外下著雨,天地之間朦朧成一片夜色。太子殿下就站在書房門口,身上那件玄色的斗篷下擺被雨水打濕了一片。

    「進來吧。」

    門內的人像是一早就知曉了,聲音從書房裡面傳出來,半點兒都不詫異。

    莊牧看著太子殿下進屋,等人徹底進去了,這才摸著後腦勺上的冷汗站起來。太子殿下怎麼來了,他之前從未來過恆親王府的。

    書房的門從裡面關上,莊牧站在門口,緩了一會兒膝蓋才站直。他側耳往裡面聽了聽,卻是半點兒聲響都沒聽見。

    屋內,陳珩坐在書案後,看著來人。

    從太子剛進來開始,他就沒有動作,一直保持著坐著的姿勢。

    這是陳珩第一次這樣無禮。

    從身份上來看,太子殿下是東宮之主,地位上本就比他尊貴。從出身來看,他又是皇后所生,既是嫡出又是兄長。

    陳珩對他一直都是恭敬有加。

    如今這樣,瞧見來人卻是都不起身迎接的,實乃是頭一回。

    太子卻猶如沒察覺,面上半分異樣都沒有,走上前來的時候甚至還有心思打趣兒道:「你身側這奴才,腿腳不利索,倒是可以換了。」

    莊牧開門進來送茶水,便就聽見這一句。他是自小就跟在恆親王身側的,平日裡也算是機靈,剛有此舉動,不過是因為從未想到太子殿下會過來。

    微微躬著的身子又往下彎了彎,莊牧將茶盞送上去,人還未起身,書案邊陳珩便道:「出去吧,將門關上。」

    「是。」莊牧出了門,膝蓋都是軟的。

    「茶不錯。」入口的茶水清透又綿柔,太子抿了一口,道:「院子裡那些梅花,開的也正好。」

    恆親王府之前,是從未種過梅花的。

    大概是三四個月前,過年前夕,梅花剛開花兒的時候。恆親王府的奴才忽然滿京城尋梅樹。

    因為是冬日,有些梅花開的正好,忽然就被人連根拔起的重新挪地方,又全部送往恆親王府,浩浩蕩蕩的算是弄的人盡皆知,著實熱鬧了一番。

    之前,太子也聽說過這事,當時還笑話鐵血錚錚的恆親王平日裡只管打仗吃酒,何時也風雅起來。

    如今這樣一看,卻是什麼都明白了。

    玉笙喜歡梅花,陳珩這個膽大包天的狗東西,做出這些行為的只不過是討她喜歡。

    「是什麼時候開始動了心思的?」太子抬起頭,問出這話的時候,他面上甚至還是笑著的。青花瓷的杯盞在他手中,如玉般的手握住細細的把玩著。

    陳珩的眼神一直看向下方,聽見這聲問答,放在書案上的手指收緊,指尖一瞬間褪得沒了顏色。

    太子的眼神看向那隻手,忽然之前只覺得有些好笑,這隻手在戰場上拿刀殺人只怕都眼也不眨,如今不過是因為一句話,就讓他露了破綻。

    輕笑著的臉上笑容絲毫都沒有變化:「是入京開始,還是派人去揚州徹查開始的?」

    太子這話叫人難以反駁,既然他半夜過來,那就是有了確切的證據。

    何況,陳珩如今也不想反駁。

    「徹查之後。」準確來說,是知道玉笙就是洛長安開始。

    「你派人送到東宮的廚子。」

    話既然已經開了口,接下來的事也就沒那麼不好承認的了。陳珩面對著他,點頭道:「聽說她愛吃糕點。」

    「恆親王府送來的那些東珠、玉簪、孔雀羽……」

    太子每說一個,陳珩就承認一次:「都是給她一個人的。」冒然送去,目的太過於明顯,只怕還會給她惹麻煩。

    他只能將整個東宮的人都送了。

    這樣,總有一份,是能送到她手上的。

    「你倒是夠坦蕩,什麼都認了。」太子點了點頭,那一直半垂下去的眼帘抬起,猛然掀開:「不顧尊貴,不守綱常,覬覦你兄長的女人。」

    「誰給得你這麼大的膽子!」

    驟然厲聲一道怒喊,那一直在手指之間摩挲著的青花瓷杯盞朝著書案邊砸過來。陳珩動都沒動,任由它擦過自己的下顎,砸向身後的牆壁之上。

    杯盞落在地上,又碎成了一片。

    屋外,聽見這聲響的莊牧,膝蓋軟的又要打擺子。他抬頭往前方看了一眼,王全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擋在他面前不讓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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