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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48:26 作者: 義楚
王全剛特意瞧了一眼,只瞧見個色,旁的便是半點兒都瞧不清楚了。但見殿下這番歡喜的模樣,心中暗暗的猜出幾分。
這香囊指不定是玉主子給送的。
雨還在下著,靜心湖的湖面上泛起陣陣的漣漪。莊牧守在月室門口等著,太子進去的時候,聞到的又是一室的酒氣。
屋子裡點著炭盆,倒是不冷,太子褪下斗篷走上前,先在炭盆前烤了烤手:「大半夜的自個不睡,倒是跑到我這兒來喝酒。」
低沉的嗓音里還含著沙啞,月白色的長袍上還帶著一股臘梅香:「你這個年紀,是該娶王妃了。」
那修長如玉的手漸暖,倒扣在桌面敲了敲。春宵苦短,他若是有王妃,亦或者是身側有人伺候,只怕就不會做出半夜硬生生叫人起床這樣的糟心事了。
陳珩沒說話,從他進門開始,那雙眼睛就一直低垂著沒有往他那兒看去。爐子裡的水燒開了,他傾下身去拿爐子,玄色的長袖湊上來,袖擺帶著一股濃厚的酒氣。
太子的身子往後一靠,聞出那是梅子釀:「你若是喜歡喝,改日叫人都搬到你王府去。」
陳珩坐在黑檀木的長桌旁,正靠著窗。雨下得太大了,烏雲遮住了月光,只有一輪殘月掛在天穹上,影影綽綽。
「好啊。」他低下眉眼,那月光從他眉眼間褪去,掩住眉眼間的神色,單手拎起一邊的爐子給他沏著茶:「明日我就讓人都給搬走。」
茶盞送上來,那一直低垂著的眉眼也漸漸掀開。窗下,那殘破的月光像是被人打碎了,一雙眼睛漆黑深邃得讓人瞧不清楚。
太子輕笑一聲,伸出手接過那茶盞仰頭一飲而盡:「今日找我什麼事?」
這是半夜,再過兩個時辰天都要亮了,宮門早就關閉。他這個點出現在這兒,不用多說自然是翻宮牆進來的。
只是這皇宮裡的侍衛再多,卻也是攔不住他。
「找你……」 陳珩單手執著酒杯,水藍色的琉璃盞里梅子香分外的誘人。他靠在背後的窗前,眼神盯著那杯梅子酒仿若出了神。
找他做什麼呢?
他仰起頭,看著對面,太子殿下就在他的面前。他身上常年是帶著迦南香的,如他這個人的外表,溫和,潤澤。
可如今,那抹香味中夾帶了一股清淡的甜味,隱隱的,不明顯。但一個人的身上有另一個人味道,哪怕是他沒經歷過,但卻也知道做出了怎樣的事,才會連著味道都在一起。
那她呢?這樣親密相連的事,她是否也曾與他連著香味都纏繞在了一起。畢竟她在東宮,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了他兄長的女人。
「嗯?」
對面之人放下手中的茶盞,陳珩低著頭,那一口梅子酒卻是怎麼咽也咽不下去。其實他沒喝酒,渾身的酒氣是因為打碎了酒罈,染上了酒香。
他比誰都清醒。
抬手將梅子酒倒出了窗外,陳珩轉過頭來笑了一聲:「剛那茶味道太淡,今日我給你帶了一份新茶來。」他倒掉剛煮好的茶水,又重新將茶具燙了燙。
熱水滾了三遍,新茶的茶香才逐漸地襲來。
他起身,雙手執著茶盞恭敬的送上前。太子瞥了一眼他的姿勢,接過茶盞聞了聞香:「武夷山的大紅袍?」
這茶他素來愛喝,只每年的產量少,皇后那兒餘下不少,給了太子妃,太子妃又留給了他。此時陳珩帶來的罐子中,足足有皇后給的兩倍之多。
眉心擰起,他還沒喝,對面人卻是一口氣悶了:「我覺得都一樣,倒是你品的出好壞來。」陳珩將空了的茶盞放下來,又道:「之前就該給你的,一直沒有機會。」
這茶難尋,冬日裡更是價值千金,他素來不愛喝茶,特意去尋自然是給他的。
太子低頭嘗了一口,眼中的神色未變:「於是就挑個半夜的時候過來給我送茶?」眸子中的神色早就冷了下來,他太過敏銳。
他還什麼都沒說,他就察覺到了危險。
陳珩底下頭,輕笑了一聲:「睡不著罷了。」身子往背後一靠,窗外的月光徹底籠罩烏雲之下,陳珩的半張側臉都在黑暗中,讓人瞧不出面上的神色。
「當年,皇長兄出事,我獨自去西北你可知道為何?」
「知道。」輕抿了一口茶,太子將茶盞給放回了桌面上:「你主動放棄的……」當年,洛家一場大火,連著下揚州的皇太子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國不可一日無太子,適齡的皇子就他們兩人。
當時陛下雖信任陸家,卻也十分寵愛舒貴妃,在立誰為太子之間左右為難。
他選擇迎娶陸家嫡長女陸靜好,目的自然還是對準東宮的寶座。而陳珩一意孤行,要去西北爭軍功。
在當時還正在立太子的時候,他這無疑是主動放棄了太子之位。
茶香淡淡的暈開,陳珩又沏了杯茶:「我那不是放棄,我那是想要的更多。」
香味湧上來,越來越濃。屋子裡那股女子的清香淡去了不少:「你放棄了自由,迎娶個不愛的女子,得到了太子寶座。」
太子抬起頭溫和的面上表情不變,一雙眼睛卻漸漸寒了下來。
陳珩的雙眼依舊還是看了過去,雨水打在窗欞下,低沉的聲音悠遠綿長:「我放棄了太子之位,遠去西北離家七年……」
他一張臉融入了月色下,讓人瞧不清楚情緒,聲音平淡,但無人發現的是眼睛已經赤紅一片:「皇家兒女娶妻生子從來由不得自己,是我太過貪心,只想著娶想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