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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48:26 作者: 義楚
因為她是最特殊的,直到今天之前,她一直都是這麼認為。
可如今,這個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沒半點的溫度,從眼底里透露出的神情,全部滲透成了冰。這隻手十指修長,骨結突出。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哪裡是長槍磨出來的繭子,哪裡有刀口劃出來的傷疤。
可如今,正是她最熟悉的人,如今正毫不猶豫地掐在她的脖子上!逐漸收緊的手指與僵硬如鐵似的手腕,讓她知道,他想讓她死!
「放……放手。」
她後背撞在樹幹上,被磨礪出一道擦痕,火辣的刺痛感襲來,伴隨著窒息感與恐懼,一路從腳底升到頭蓋骨。
洛長安從未這樣害怕過。
直到那句冰冷的,沒有溫度的聲音在她的耳側響起,她足足過了許久許久才算是回過神來。
她不是洛長安?
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不是洛長安?她從八歲開始就是洛長安了,她當了那麼多年,西北的七年,京都的一年。
她如何不是洛長安?怎麼可能不是洛長安?
「放……放手……」
快要死亡的恐懼讓她在絕望中生出一絲力氣來,洛長安的眼中似是有火:「我……我是……」她是洛長安,當了這麼多年,她就是洛長安。
那掐住她脖子上的手並未放下,一側的莊牧卻是嚇得有些心驚。
殿下的手勁他是知道的,再這樣下去只怕脖子都是要斷了。先不說別的,就說人還沒找到,也不能就此篤定人就是假的。
再說了,怒急之下做的事……莊牧看著殿下血紅一片的雙眼,在不確定的情況下,人若是真的死了,可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殿下……」眼看著洛長安那張脹紅的臉快要窒息了,莊牧急促又喊了一聲。
正是這時,身側一道馬蹄響。
從宮中來的馬車停在了恆親王府的門口,恆親王府近宮牆,出了宮門拐個彎兒就到了。劉進忠今日是來恆親王府宣旨的。
絳紫色的太監服穿在身上,面上還帶著一絲的喜氣兒。陛下喜歡恆親王,也喜歡這位洛鄉君,他來宣旨可是天大的喜事。
撩開馬車的門,劉進忠出來的時候面上還帶著笑意:「殿下,奴才……」他扶著小太監的手下馬車,腳還沒落在地上,眼尾隨意一掃差點兒嚇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鄉……鄉君……」
劉進忠腿一軟,差點兒從馬車上直接滾了下來,右腳扭傷口了也不敢去看,一瘸一跛地走上前:「殿……殿下。」
他是來宣旨的,晉升洛小姐為鄉君,這人要是死了,可怎麼向陛下交代?
而且,不是說這恆親王很是疼愛洛小姐嗎?這又是怎麼回事?劉進忠欲哭無淚,但無論如何,陛下的旨意還沒宣,人就不能死了。
顧不上以下犯上了,大喊一聲:「殿……殿下住手。」
被壓在樹上的人已經開始在翻白眼了。
這樣下去,人非死不可,情急之下,劉進忠只得大喊了一聲:「聖旨到!」 又尖又細的一聲喊,嚇得人在場的所有人全部跪下。
恆親王府的人,外加上從宮中來的內侍們眼神全往恆親王那兒看去。
殿下總不會連聖旨都不顧。
這可是聖旨……莊牧跪在地上,眼神擔憂的往殿下那兒看去。被掐住喉嚨的洛長安還有最後一絲氣,她近乎是絕望又希望的往前方看去。
好在,掐住她脖子上的那隻手一點一點慢慢的鬆開。
就像是捏住她命運的手,施捨的給她鬆了個口子,空氣與自由爭先而後的擠了進來,直到趴在地上,猛烈的咳嗽與嘔吐之後。
捂著脖子的手放開,她大口呼吸著,吐出了一口血來。
右邊的臉頰被馬蹄鐵割破,眼淚順著血水糊了一臉,洛長安仰起頭,看向面前這道熟悉的背影:「珩哥哥……」
她伸出手,想去觸他的手指。
指尖才剛碰上,快如閃電的一隻手卻是立馬就反手將她握住,指尖握住她的手腕,『咔嚓』一聲,只聽見骨頭碎了的聲響。
那雙手終究還是沒掐斷她的脖子,反改掐斷了她的手腕,洛長安痛得身子如同秋天的落葉,渾身顫抖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深深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毫不留情地轉身。
那玄色的長袍很快消失在一片長街之中,洛長安幾乎是用最後一絲力氣吼出來,聲聲泣血:「珩……哥哥,我是長安啊!」沙啞的聲音像是年邁的老嫗,每吐出一個字,嘴角就溢出一絲血。
她做了七八年的洛長安,她就是洛長安啊。
她不懂,她都當了這麼多年的洛長安了,為何又忽然說她不是?渾身顫抖著狠狠地抱緊,她從頭到腳都是涼的。
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這麼多年,自從被接回西北之後,她就很少回憶起小時候後的事了。
許多事情,她都下意識的忘記了,記不清了,她只依稀記得,許久許久以前,好像是有個人躺在床上,高燒不退了整整半個月,渾身都是發燙的,到最後連喝水都喝不下去。
那模樣,太痛苦了,活著不如死了,所以她乾脆將茶盞砸在了她腦袋上,血染濕了枕榻。
從那她就是洛長安了,她還有了洛長安的玉佩。
只要她咬緊牙,誰也不說,那她就是洛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