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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0:04:15 作者: 木槿萌萌噠
林溪搖搖頭。
天光照進來,映照出他像水墨抹就的眼與眉,清泉一般的眼瞳里倒映著細碎的水光。
他呼出一口氣:「謝謝。」
「啊?」
「我知道了,」林溪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夠了,謝謝你。」
慕新荷為他的表情一怔。
……怎麼說呢,在她本來的期待里,眼下少年這樣的表情,應該是在她長篇大論講身世的時候出現才對。
當她說出他的出生被期待、被愛護的時候,被拋棄被虐待的孩子,知道自己曾這樣的被愛著,就會生出「這樣就夠了」之類的心情。
是感到自己仍與他人聯結,感到自己並非獨身一人在這浩渺茫然的世界之中,由此而有的踏實、滿足,以及自我和解。
這種心情,不應該延遲到什麼老村長和子侄的時候吧。
慕新荷下意識感覺出那裡頭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林溪的找回並不是慕家單方面努力的結果。
但沒來得及往下深思。
她看見林溪竟就轉身,打算要走了。
慕新荷萬萬沒有想到,上前一步剛要阻攔,身後老太太卻比她還要激動,直接把監測儀拉出了一條尖銳急促的「嘀嘀嘀」。
護士嚇一大跳,門外的人更是以為她怎麼了,破門而入,大呼小叫。
慕梁呂紅艷兩口子直接往上撲,一人一邊壓著他家老太太,嚎的跟什麼似的。
老太太本來也就是半口氣沒喘上來,叫他們一番操作,另半口氣也快沒了。
護士氣急了,厲聲大罵:「出去,出去,給我出去!」
呂紅艷和聲:「媽!我早說不能帶這個不孝子來,你為什麼不信!」
慕梁也和聲:「林溪!聽到了嗎!你給我出去!」
護士大叫:「你們兩個,快點鬆手!!!」
「產房有這麼亂嗎?」林溪問慕新荷。
「……………………」
林溪偏頭,兩個保鏢上前,掰開慕呂兩口子,敞開空間和新鮮空氣。
「我不用什麼東西,」林溪略躬身,傾在老太太耳邊,「我很好,你可以這麼和那兩位說。」
老人望著他,喉嚨底發出難以辨別意味的「赫赫」聲。
垂眸,頓了一會兒,林溪最終用手指勾起那個石頭吊墜。
「非要拿的話,就這個吧。」
心形石頭懸在空中,一雙標誌的男女向老人微笑。
她滿目淚光,張手,想要去拿。
林溪卻已將東西遞給保鏢,對病房內眾人略一點頭算作告別,隨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
*
集團內線電話此起彼伏,權力交接之際,張九厘作為謝虞川的肱骨大臣,忙的好似一隻八爪觸手怪,這裡叫他批簽那裡叫他開會,開著會呢又說某某股東鬧起脾氣要跟謝總親自談,談個毛線啊談,聯合商會理事人、老牌投資基金合伙人、甚至於某海島國財政大臣的關切問候都還等在電話另一頭呢,您鑰匙配個幾把啊配。
在這種情況下,誤接了一個陌生電話,他自然是手腕一翻就要掛斷。
然而老天保佑,電話放下前僅零點零一秒的時間內,張九厘腦內忽閃過驚雷一道,他整個人一激靈,右手拽左手,把話筒重新提溜起來。
那邊的聲音因此遠了些,是叫他「九厘哥」。
張九厘:「……………………」您叫我哥,我又配幾把鑰匙?
沒聽到回答,那邊很奇怪,喂喂了幾聲,「聽不見嗎?我沒打錯吧。」
張九厘:「你、你、你怎麼有我辦公室的電話?」
林溪從不出賣自己人:「這個問題重要嗎?」
不重要,張九厘雙手抱住腦袋,認命:「小祖宗你比較重要。」
千忙萬忙,張大秘還抱起公文包,鬼鬼祟祟從側門小電梯走,離開集團。
的士司機問去哪兒,他報了個很高級環境很隱秘的餐廳名,隨後就通過電話跟人絮叨,什麼「你自己說的絕不出賣自己人」、「扣我工資的時候一定剛要美言幾句儘量減少損失」、「這麼些年給你寄那麼厚的五三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之類的,司機從後視鏡看這個從高級寫字樓里出來、腕間戴著名表的高級金領,則是心想我一定是見證了什麼商場無間道行業碟中諜……
這般那般的到了指定地點。
計程車停在餐廳前,張九厘下了車。
他看看時間,抬頭看「一寸金」牌匾,深呼吸一口氣,大邁步走了進去。
*
厚實的長絨地毯鋪了滿地,很難清潔,但消聲效果很好,能保證環境安寧,每轉過一道走廊,都能見到奇特造型的盆景、黑白寫意的國畫,匠心十足。
行走在這家高級餐廳里,每個客人都能體味到一股舒適和優雅的氛圍。
在約定的包廂前,林溪頓住腳步。
裡頭出來一個服務生,要領他進去。
但攔住身後隨行保鏢。
「不好意思,我們只收到接待一位客人的指令,」服務生十分抱歉,但堅定的說,「我們對客人的隱私、安全要負責任。」
保鏢冷起臉,他們不用負責任?
兩方剛要爭論。
「沒事,」林溪抬手,「不是外人,你們守外邊就好。」
林溪隨服務員進門,厚重木門將保鏢擋在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