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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44:04 作者: 清水淺艙
那是一個無比寒冷的冬夜,期盼安靜黑色的天空都變成了一種奢侈,暗紅色的血浪,在壓得人無法呼吸的濃雲囚籠外翻起驚濤駭浪。無法將空氣吸入肺中的窒息感,讓喬梓新開始頭暈目眩。
被綁在椅子上不能動彈的喬梓新,第一次感受到了徹骨的絕望。眼前那個用冰冷的眼神刺入自己每一寸肌膚的男人,讓喬梓新幾乎認不出那是他曾經的戀人。
這短短兩天之內,喬梓新被算計得很慘。
程子騫的兩個哥哥此前聯合對程子騫展開了一系列行動。他們安排人挑撥程子騫與喬梓新的關係,製造的種種偽證,將他們惹出的亂子栽贓給了喬梓新。持續了好幾個月的緊張,讓喬梓新的神經開始有些崩潰。以為程子騫被大哥綁架的喬梓新前去交涉,卻被著實擺了一道。
因為誘原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控制,不會給自己不認可的人一絲恩惠,所以二人強行給喬梓新灌了禁藥。可他們不知道喬梓新早在一個星期前,不惜大傷元氣一次性將所有的誘原都給了程子騫,連程子騫本人都不知道這件事。現在的喬梓新不過是個連自己的健康都無法保證的普通人,更無法增強他們的力量。無力自保的喬梓新只能承受來自兩個瘋狂男人的欲望和怒火。
而最糟糕的是醒來的時候,身體還撕裂著疼痛的自己被綁在椅子上。程子騫就當著喬梓新的面,觀看著自己被他的哥哥們侵犯的錄像。
這時候喬梓新才知道,自己的通訊一直被程子騫監聽監視的事實,還有程子騫接近自己的真正目的。
自他從跟程子騫接觸沒多久就察覺到了,程子騫劃了一條無人能越過的圈,將所有人隔絕到自己內心之外,多疑、極度的敏感。他曾以為自己早已不在圈外,卻發現自己從未走進過那個圈。
「把他身上那個紋身燙掉,他不配。」
丟下這句話,程子騫急匆匆地離開,去應對接二連三的危機。
鎖骨上,喬梓新在組織的紋身旁,小小地添加了程子騫的名字縮寫。而現在,這份心意被徹底的踐踏。
手下的嚴刑逼供並不不能問出分毫,因為他從未背叛過程子騫。
已然傷痕遍布的軀體又添了新的傷痕,但沒有傷痕留在臉上,這只是為了不被喬老責怪。在第二天的凌晨,失去了耐心的程子騫出現在他面前,終結了喬梓新僅存的一點希望。
「你知道嗎?有的時候,一張紙也是一把刀,不,紙張比刀,更加鋒利。」
他從未見過那麼憔悴的程子騫,眼中布滿血絲,整張臉似乎要垮掉一樣。
就是這樣極度疲憊而無法控制情緒的程子騫,用一張A4紙的側邊,在自己的拇指上劃出了一道筆直完美的口子,鮮血從傷口處緩緩流出,程子騫用那隻劃傷的手撫摸喬梓新的臉,血痕就那樣留在了喬梓新的臉上。
接著那張紙,是怎樣在喬梓新身上留下傷痕的事情,因為太過恐懼和絕望,被喬梓新的大腦強制遺忘了。他只記得那張紙劃破自己左眼的前一刻,他還相信著程子騫不會那麼做。
☆、黑暗世界奏鳴曲:說謊的戀人(再現部)(五)
(五)
殘酷的故事,隨著喬梓新告知當代家主自己已經為程子騫獻出所有誘原,以此為替代離開組織要自斷身體一部分的規矩,拖著殘破的身體,在8年前永遠地離開了組織的勢力範圍而告終。
聆聽著往事的陳晨數次攥緊身下的床單,拉住喬梓新的手示意他不要講下去,但是喬梓新無視了陳晨的請求,將所有的傷痕,展示給陳晨。
「故事講完了,你,還願意擁抱我嗎?」
陳晨顫抖的手抓住了喬梓新的雙臂,喬梓新模糊地看到了陳晨的頭頂,奇異的哽咽聲傳來,原來是陳晨低著頭在哭。
「陳晨,我不知道你失聲的時候受的什麼傷,我也不想逼你像我一樣把自己的傷口揭開給我看。」喬梓新頓了頓,有些艱難地開口:「我只想說,你可以信任我,至少在我面前,不要偽裝自己。我們大概都是依偎在一起互相舔傷口的人……」
陳晨沉默著,沒有回應。
「傷痛總會過去的,我希望你也能接納我。」
陳晨的手一直在顫抖,在喬梓新模糊的視線里,那個帶著口罩的男人搖著頭,摘下了喬梓新的眼睛,有些戰粟地隔著口罩吻上了喬梓新的唇。
「你還是不肯信任我嗎?」
陳晨猛地搖頭,輕輕地抱住了喬梓新。
「陳晨,我要你抱我。」
陳晨的身體猛顫了一下,他緩緩的為喬梓新戴上眼鏡,拿來紙筆,無比艱難地寫下一行字。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資格。
不是那經過偽裝刻意寫得平直笨拙的字,那是此前見過一次的飄逸的好字。
「你應該聽到我說的話了吧,做。」
陳晨扔掉了紙筆,摘下喬梓新的眼鏡,關上了昏沉的床頭燈。
沒了眼鏡在黑暗中與盲人無異的喬梓新聽到了,陳晨的上衣落地的聲音、摘下口罩的聲音、皮帶扣解開的金屬聲音、因為男人的體重而微微作響的床的聲音……接著,聽見了陳晨在自己耳旁的呼吸。
那是8年來沒有被人觸碰的身體,被小心地愛撫,拂過傷口的手,在顫抖。
蹭上去的清涼液體好像是陳晨的眼淚,意識到這一點後,喬梓新的眼前忽然一片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