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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38:23 作者: 蘑菇隊長
    他向她走來,看她哭得滿臉是淚,想把她摟進懷裡,小姑娘卻後退了一步,咬著唇,撲簌簌又掉了兩顆淚,「楚厭……對不起……」

    她不知道蔣茵曼會有這麼大反應,可也無法為自己開脫,自責萬分。

    楚厭把小姑娘拉進懷裡,伸手揩拭掉她臉上的淚:「不用道歉,我都明白,你的出發點是為了我。」

    蔣茵曼暈倒的時候,他與楚仲達正好走到花園裡。

    在蔣茵曼揉著太陽穴時,楚仲達就已經沒法心平氣和的繼續聊天了。這個動作預示著蔣茵曼回憶起了什麼,她一回憶,腦袋就會刺痛,時常自虐般地大力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以此希望能夠緩解痛苦。

    所以楚仲達根本不需要聽,就知道池念對蔣茵曼說了什麼。

    楚厭自然也明白。

    池念哭得眼睛紅腫,像只小兔子,在他懷裡抬起頭,固執地搖搖頭,「不是的,我不能打著為了你好的旗號去傷害你的親人。」

    她抽泣的聲音變得大了一些,「我不僅傷害到你,還傷害了你父母。我以為我聰明討巧,實際上我把什麼都搞砸了……」

    被她的自大和幼稚的賭氣。

    她語無倫次地懺悔著,像是一隻受驚了的小麻雀,他知道她的情緒也需要一個宣洩口,便不再多言,耐心地聽著她的自責。

    池念哭了一會兒,又擔心地問:「你媽媽的病症沒法醫治嗎?」

    楚厭搭在她肩頭的手一僵,雖然不想承認,但必須認清的事實是----

    蔣茵曼不能回想過去,一旦想起些什麼,腦袋就會鑽心的疼痛,需要靠吃止痛藥來緩解。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造成的。

    池念走後的第一年夏天,他仍是那個回了家都會冷臉的冷漠少年。

    而蔣茵曼則會一如既往迷茫地問楚仲達他是誰。

    早已對此麻木的他,卻在那一天發怒了。

    不知道是楚仲達哪個朋友的兒子,才兩三歲,剛會喊爸爸媽媽的階段,操著軟綿綿的小奶音對著蔣茵曼喊了句媽媽。

    他原以為蔣茵曼會像對他那樣,嫌棄又淡定地說:「我不是你媽媽,我沒有孩子。」

    可那一天,蔣茵曼卻笑了,她笑起來很生動,眼裡全是幸福和慈愛,抓著那孩子軟軟的手貼在臉上,柔聲應道,「欸,小茗好乖。」

    他心涼得徹底,冷臉站在玄關處,「砰」得一聲關上了門,那孩子聽見聲響,轉過來伸著雙臂想要他抱,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子,如若不是場景不對,也許他也會彎下身去,抱起那個孩子。

    可他只是冷冷看了那孩子一眼,扯了扯唇角嘲諷地笑了。

    其實這些年早已經接受了母親不愛他的事情,也鮮少去深究這些事的內里。可蔣茵曼臉上慈愛的表情刺痛了他。

    他也曾無數遍地喊她母親,渴望得到她的關心和愛護。而她除了迷茫地望著他,就再也多不出一分表情。

    那日他歇斯底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蔣茵曼,他是她兒子,哪怕她再怎麼努力忘卻、不願承認,可他就是她兒子。

    蔣茵曼想逃,卻被他死死地扣住肩膀,情緒也從一開始的驚惶到最後的恐懼,眼神逐漸渙散的同時伴隨著鑽心的頭疼,最後疼得暈厥過去。

    那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被楚仲達揍了。一個巴掌扇得他大腦嗡嗡作響,楚仲達震怒之下罵了句髒話,「我小心翼翼保護了她那麼多年,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去惹她?!」

    那夜雨下得很大,楚仲達無暇顧及他,匆匆送蔣茵曼去了醫院。他站在雨幕里,瓢潑大雨兜頭而下,瞬間就清醒了。

    蔣茵曼是楚仲達的摯愛。

    忘了他又怎麼樣?哪怕有一天,蔣茵曼忘了楚仲達,楚仲達也會心甘情願地承受著----只要蔣茵曼一直在就可以了。

    手術後,蔣茵曼在醫院裡幽幽轉醒,但因此付出的代價是,自此之後,蔣茵曼不能再動情緒,一旦有和過往牽扯的一切回憶,只要去想,腦袋就會止不住的疼痛。

    楚仲達打得那一巴掌很重,楚厭被打的那半邊臉紅腫。

    在病房裡蔣茵曼見了他,一臉慈悲地讓人拿了藥膏給他塗抹消腫,她已然忘記了他的歇斯底里,眼裡全是平順的柔和:「你這是和人打架了?男孩子雖然血氣方剛的,但也不好這麼莽撞。你母親見了,得多心疼啊。」

    他任由著她動作輕柔地給他上藥,心裡也開始妥協。

    記起來又如何。

    他至始至終,是那個被她憎惡著的孩子。

    池念聽完他的敘述,摟著他的手臂又緊了一些,她吸了吸鼻子,「對不起,我沒弄清楚狀況,我搞砸了……」

    她只是想幫幫他。

    在蔣茵曼回家後,她聽見他喊自己的母親叫阿姨,心都快碎了,心底里有個聲音憤憤不平的叫囂著:楚厭做錯了什麼?

    所以她才會在蔣茵曼臉色已有變化的時候,殘忍的繼續說了下去。

    雖然蔣茵曼是他的母親,可她還是為自己喜歡的男人鳴了不平。

    而她衝動行為的下場,就是把楚厭和楚仲達苦心營造出來的平和景象給親手打破,又勾起了他們的不好回憶。

    他揉了揉她的發,「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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