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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31:49 作者: 紅九
秦白樺說,很好,你又想起一個成語。為什麼我會目瞪口呆呢?因為你對除熟人之外的人,一向是個qíng緒內斂的人,外表看起來說好聽點是隨xing淡定,說難聽點就是虛偽xing面癱。你現在這樣子,說明你和你弟弟是真的混熟了。
黎語蒖怔了怔。她在努力回想自己從前是什麼樣子。
而黎志已經在沙發上,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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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回憶進行到黎語蒖的媽媽去世,她被黎志接來s城,秦白樺的任務結束了。
後面的事qíng,黎志說家裡人就可以上陣幫忙了,不應該再麻煩秦白樺。已經耽誤了他這麼久的學業,真是不好意思。黎志告訴秦白樺,不管以後他有什麼樣的要求,只要他開口,黎家一定會不遺餘力去報答。
秦白樺說:「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就想和語蒖單獨聊會天。」
黎志於是把家人們都帶走,給他留下了一隅私人空間。
病房裡難得只剩下兩個人,印象里這輩子他們都沒有這樣安靜地面對面過。
他們一起趴在窗台上看日落的餘暉染紅街道和行人,看白色的月牙在還沒有開始黑起來的天上沒什麼存在感的升起,看樓下槐樹枝頭的樹葉隨風擺動間漏出的fèng隙里,坐著正仰頭看上來的黎志和葉傾顏。
他們忽然都笑了。
然後秦白樺說:「大蒖,你是不是已經全部想起你來s城前的所有事了?包括你的……所有心qíng?」
黎語蒖看著樹蔭下的黎志,明明遙遠的距離,她卻好像能從他臉上看到關切的神qíng。
「嗯。」她輕聲答應著。
「那,」秦白樺仿佛鼓足了勇氣,「你也想起了對我的感覺,是嗎?」
黎語蒖看到黎志仿佛在樹蔭下對她揮了揮手。她莫名地高興起來,也對著下面揮舞手臂。
然後她轉過頭,看著秦白樺,回答他的問題:「那時我在暗戀你。」
她回答得坦坦dàngdàng,不帶一絲qíng緒的漣漪,就像經年老人,在回望往事時,只余當年純粹的回憶,而那時那份或濃或淡或苦或甜的感qíng,已再不可追。
秦白樺努力地笑:「那現在呢?這感覺還會繼續嗎?」
黎語蒖笑著搖頭:「從前我明知道你喜歡的女生應該是黎語萱那個類型的,可我還是忍不住幻想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那個類型。可是人最重要是做自己啊,當我某一天睜開眼睛,忽然明白了這個道理,我就停止了那種感覺。」
秦白樺的笑容變得慘兮兮:「明明知道是這個結果,可我還是忍不住要再問一次。好吧大蒖,明天我要回德國去了,當你想起後面的事時,不要……怪我。」
黎語蒖看著他,眨著眼:「怪你什麼呢?」
「移qíng別戀吧。」秦白樺故作輕鬆的說。
「如果根本沒有喜歡過,那就叫不上移qíng別戀。所以說……你其實也有點喜歡過我的嗎?」她問得並不刨根究底,看上去只是最單純的好奇而已。
秦白樺看著她的臉,良久後,凝重點頭:「是的!」
是的,就因為曾經喜歡過你而不自知,再回首時發現你對我的感qíng已經再不可追憶,我才愈發痛苦。這痛苦不讓我像被你妹妹拒絕時那樣想去死一下,因為那牽扯到了我的自尊。這痛苦讓我現在在接受著你已經徹底放下我的事實時、讓我明白從此我要變成你生命里的外人時,我的胸口間是如此綿長的鈍痛。
最讓人痛的刀,不是鋒利的刀----一刀割下去,一場劇痛後,該忘就忘了。
最讓人痛的刀,是鈍而無鋒的刀----看起來不傷人,割在身上時一來一回的拉扯著血ròu,疼得綿長而不可磨滅。
秦白樺對黎語蒖笑著說:「我要是早點定了xing,就好了!」
黎語蒖也笑:「不然你也失回憶,往回找記憶還挺好玩的,跟重生一樣,重生一次你可以重新做很多新的選擇。」
秦白樺笑著拍拍她的頭:「不了,我怕萬一記憶找不回來,我就把你給忘了。」
他笑著笑著,有點笑不下去了。
「大蒖,明天我就走了,送我一句話吧。」
黎語蒖想了想,說:「好兄弟,無論四海天涯,後會有期!」
秦白樺說:「好,你快點好,我們好後會有期!」
第57章 重拾的記憶
在黎志等人的幫助下,黎語蒖一點點找回了來到s城之後的記憶。
因為一直在做各種腦部復健訓練,黎語蒖的這部分記憶回來得非常快,她很快想起轉到s城之後的一點一滴。
這種感覺像重新活過了一次。所有感官依照事實進行了重新修正。修正過的感qíng,埋怨沒有那麼qiáng烈,恨意的稜角已經得到理智的磨平,不甘的qíng緒在心裡有了諒解,愛和感動卻變得更加純粹和深濃。
大難不死重活一次的人,總能參透一些事qíng懂得珍惜,總能把計較這種東西淡而處之。
之前因為一些主觀的猜測所帶來的誤解,而導致的那些不甘心和埋怨,這一次她因為提前知道了原委而變得內心平靜和充滿諒解。
心境仿佛得到洗滌和重生。
黎語蒖給自己煮了一缸心靈jī湯慢慢喝。她覺得自己從鬼門關遊走一遭後能重回人間,要對家人和生活心懷感恩。
黎志和葉傾顏對她的照顧,真的是很細緻周到了。儘管葉傾顏依然那麼冷顏冷麵,但她除了對黎志會笑,對其他人大多都是這副樣子,在這方面她真的沒什麼好挑剔。
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繼母可以做到這個程度,她已經很知足。畢竟人家又不欠她的。
黎語萱雖然依然對她抗拒,還不大qíng願承認她是姐姐,但起碼看得出,她沒有死掉黎語萱並不是失望的,反而在她好轉起來時,那個任xing的公主仿佛鬆了口氣。反面人物身上哪怕只要有一丁點進步,那就足以叫人感動了。
黎語翰已經完全把她當成親密無間的人,整天磨著她要她好起來之後就教他武功,他已經認定她是一個掃地僧一樣大隱隱於市的武林高人。
在找回這段記憶後,黎語蒖發現一個問題。在這段記憶里出席率極高的譚麗珊唐霧霧母女,她始終沒有見到。
雖然回憶起來,她對這對母女笑裡藏刀的做法並沒有好感,而這對母女對她勢必也是各種防範和瞧不上眼,但畢竟她是從閻王殿門口溜達過了一回,就算礙於qíng面,她們娘倆也應該來看看她的。
這個疑問其實在黎語蒖心裡並沒有達到生根發芽的程度。她本來就是一個很能挨得住好奇心的人,在這次重生之後就更加挨得住了。
直到有天有個中年阿姨來送飯時,黎志告訴她說,這是家裡新請的管家。她這才順嘴問了一句:「那表姨呢?」
葉傾顏在一旁告訴她:「霧霧想出國留學,你表姨跟著她一起陪讀去了,和你回來是腳前腳後的事。她們沒來看你,你別多想,以後的日子是我們自己家人過自己家人的,旁人你不用在意。」
「哦。」聽著繼母的話,黎語蒖點點頭。
自己家人……
她覺得心裡有點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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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腦子沒有剛醒時那麼混沌、可以想明白事qíng了的時候,黎語蒖開始向黎志詢問自己受傷的原因。
黎志的臉色變得晦暗不明。他嘆口氣,告訴黎語蒖:「你在機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也不太清楚,我和你顏姨在我們說好的停車場等著你,但你很久都沒有出現,你顏姨就下車去找你,我因為那天身體不舒服就留在車裡。結果過了一會她給我打來電話,聲音都發了顫,告訴我說,你出事了,你被人襲擊,後腦被重擊,昏倒在地上。我們趕緊把你送到醫院!」
黎語蒖一邊聽一邊思考著。
「原來是這樣。可是我剛回國,怎麼會有人襲擊我呢?是誰呢?為什麼要敲我的頭?」
黎志又是一聲嘆息,嘆得黎語蒖都要不忍心問下去了。
黎志說:「我們當時顧不上找是誰襲擊了你,只想趕緊保住你的命。」他頓了頓,說,「因為你被襲擊那裡是監控死角,所以直到現在也還沒查出到底是誰行兇,不過初步判斷是,可能有人看到你剛從國外回來,以為你有錢,就盯上了,所以行兇搶劫。」黎志又一聲嘆息,沉重的嘆息聲壓得黎語蒖快要直不起腰,「語蒖,你放心,無論如何,爸爸不會讓襲擊你的人好過的,一定!」
看著黎志無法釋懷的樣子,黎語蒖有點後悔提出這個問題了。她趕緊無所謂地笑了笑:「找不到是誰行兇就算了,爸你真的不用為此這麼煩惱。反正我沒死,再活一次好像比之前做人更開心了,謝謝襲擊我的人,讓我有機會重活一次脫胎換骨!」
黎志鬆口氣地笑:「我真高興,這輩子這麼豁達美麗又聰明的你,會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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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蒖安心待在醫院的高級病房裡,每天做著各種腦部復健。
黎語萱開學了,很快她就回了學校。
黎語翰每天上學,葉傾顏每天上班,黎志一星期只有三天上班,另外四天兩天在家裡修養兩天到醫院陪黎語蒖做復健。
覺得復健做得差不多的時候,黎語蒖把以前的競賽題找了出來開始做。漸漸地她發現那些題目自己又都會做了。
於是她開始信心滿懷地追溯大學一年級那段時期的記憶。那段時期的記憶,她沒有依靠別人的外力輔助,她想試著看能不能通過自己把它們找回來。
沒用太久的日子,在復健和冥想中,出國前的記憶她已經差不多都想起來了。
過程中她明白了為什麼秦白樺說,當你想起後面的事時,不要怪我。
原來她曾經因為他的移qíng那樣難過過。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好像那也只是一段回憶了,那種難過的痛苦,就像一個晦澀的數學定義,她可以理解,但並不有所感受。
接下來是那段國外的歲月。
這段時期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麼,她回想得有點吃力,好像總有什麼在阻隔她的思路,不讓她很酣暢地運轉腦部神經。
她尋找回憶的進程步入了瓶頸期。
黎志提議請她國外時的室友閆靜回來幫她一起回憶。
黎語蒖婉拒了這項提議。潛意識裡,她好像知道,這件事最好還是靠她自己,別人在這段記憶里應該幫不上太多忙。
因為人越長大,心越複雜,每個人心裡所想的那麼多事,別人不再都清楚,哪怕住在同一屋檐下。
這些事,總還是要靠她自己想起來才行。
她發郵件諮詢很多腦部專家,自己這種記憶找回受到瓶頸阻礙的qíng況怎樣才能突破。
專家們回覆說:別qiáng求,慢慢來。
這是一句非常有道理的廢話。黎語蒖心服口服。
她讓黎語翰到市裡的圖書館去給她借回大量書籍,她一邊看一邊背,恢復和qiáng化大腦的速記能力。過程中她找到一本書,有點科幻的xing質,很有意思。上面說,人失憶後再找回記憶的過程就是對沉降在大腦皮層的那些往事相關要素重新編碼的過程,大部分人的編碼過程沒什麼問題,於是準確地找回了記憶。少部分人因為有些要素沉降在大腦皮層的深度太深,而在編碼過程中會出現一些阻礙,當一些要素持久頑固xing沉降,大腦就會對他們進行放棄,改對其他要素進行編碼,於是人的記憶會出現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