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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20:16 作者: 林起笙
    正此時,駐足廊道之外的謝言岐,也從奚平手裡接過大氅,不緊不慢地走近。

    而奚平則識趣地站在外面,沒有跟來。

    見狀,流螢忙是站起,要去將大氅接過。

    謝言岐若有似無地看她一眼,似是遲疑片刻,才抬手,將大氅遞去。

    不過這件大氅明顯是男子衣物,邊緣鑲著織金雲紋,隱約流轉著光華。

    初沅穿好以後,幾乎是整個人罩於其中,大氅末端,還拖著地。

    儘管不合身,但是:有,總比沒有的好。

    她不見蹤影已久,想著不讓旁人擔心,她又慢半步地跟著謝言岐,往紫雲樓的正殿行去。

    流螢則和奚平,走在後面。

    也許是身邊多出兩人,有些話,是愈發難以開口。

    臨到進門之時,初沅終是頓住腳步,抬眸看向謝言岐,嘴唇翕張,喚道:「世……謝大人。」

    謝言岐回首,和她四目相對,挑了下眉。

    「今晚,多謝大人幫忙解圍。」

    雖然,這圍還是解得有些……讓人難堪。

    初沅攥緊細指,道。

    說完這些,她也不顧謝言岐的回答,率先邁過門檻,走進正殿。

    此時,那個所謂的逃犯已經抓到,繩索束縛著手腳,跪在殿內。

    聖人則坐在高位之上,厲聲審問著他。

    初沅和謝言岐一前一後走進的時候,殿內霎時安靜一息,齊齊朝他們看來。

    聖人看向初沅,注意到她身上輕裹的男子大氅,起身,眉間蹙起擔憂,「初沅,快過來。」

    「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知道自己這是讓阿耶無故擔心,初沅連忙攏緊大氅,快步朝他走近。

    就在她路過殿內那個逃犯身旁之時,那個因著嚴刑拷打,而奄奄一息的逃犯,倏然眼睛一亮。

    他從亂發中睜眼,看著那道背對著他,向聖人走近的纖細身影,嗓音是抑不住的欣喜,「初沅,你是初沅?」

    「……我是哥哥呀,初沅!」

    作者有話說:

    這章會時不時地就修修

    第111章

    這話一出, 殿內幾乎是闃寂無聲、落針可聞。

    ----畢竟,任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身陷囹圄的罪人, 竟敢和當朝的昭陽公主攀親,冒認是她的哥哥。

    要知道, 能讓昭陽公主稱一句阿兄的, 就只有太子,還有幾位前往封地的王爺。

    初沅整個人怔住,心懷著驚愕驀然回首, 看向身後。

    謝言岐亦是一言不發地蹙起眉宇, 睥著那個男子。

    但見那個男子讓繩索捆縛著手腳,幾乎是整個人匍匐貼著地面, 難以動彈。他朝著初沅的方向艱難挪動,面容沾染血污, 隱於雜亂髮絲之後, 可卻還是掩不住眸中迸發出的興奮,「你很小的時候,哥哥還給你買過糖人,你還記得嗎?」

    隨著他一字一句地落下, 初沅也下意識地掐住手心。

    旁人都以為他是在胡言亂語,卻僅有她心知肚明----

    也許,他說的都是真的。

    在尚未淪落到秦樓楚館之前, 她好像, 確實是有一個哥哥。

    一個, 將她賣到浮夢苑的哥哥。

    剎那間, 初沅的一張芙蓉面白了個徹底。

    見到這番場景, 高座之上的聖人登時是勃然大怒。

    他濃眉豎起, 指著那個男子喝道:「來人,把這個滿嘴胡話的惡徒,給朕拖下去鞭笞!打到他老實、願意說真話為止!」

    他還從未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人:先是狡辯說,闖進紫雲樓並非他本意,是有人將他挾持至此;如今,又敢口出狂言,當著眾人的面拉初沅下水!

    真是膽大妄為!

    好在殿內並無其他賓客見到這場鬧劇,這個男子的胡話也不會因著周遭人多口雜,傳到外邊,以對初沅的名聲不利。

    得到聖人的命令以後,店內的金吾衛連忙上前,將那個男子拖了出去。

    他口中喋喋不休的呼喊,也盡數讓金吾衛給堵住:「初沅,初沅,你快救救哥哥啊!唔、唔唔……」

    望著他們消失遠去的夜幕盡頭,初沅久久不能回神。

    站在她後面不遠處的謝言岐見狀,不由得眉宇微蹙,一言不發地動了下身形,將她的視線擋住。

    他的官服深緋,一如他這人般矚目。

    初沅的目光,霎時被他的身影占據。

    她睫羽輕眨,抬眸的瞬間,便和他四目交匯。

    當著眾人的面,謝言岐一點都沒避諱地直視著她。

    一雙瞳眸漆黑,零碎綴著星光,宛如深海幽邃。

    幾乎是在目光相接的同時,初沅那些無措、茫然的,震駭的情緒,霎時湮沒於他眸中,歸於空白。

    眼裡就只有他一人。

    初沅緊掐著掌心的細指慢慢鬆開,她回過神來,接下來的一呼一吸,似乎也因為披著他的大氅,彌散著他的氣息。

    莫名地心安。

    ----現在,有他在陪著她。

    她也不再是當初的,孤身一人。

    他們的相視,不過在須臾之間。

    最後,是初沅先顫著睫羽垂眸,避開他的目光。

    這時,外面的金吾衛也開始行刑。

    不知他們用的是何種法子,遠遠的,只有鞭笞的悶響穿過夜幕傳來,不聞那個男子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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