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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20:16 作者: 林起笙
以防她在濕漉的岸沿滑倒,謝言岐錮著她的月要,抑著低口耑輕笑出聲:「先前鳧水的時候,不是還嚷嚷著說,沒力氣,游不動?」
「怎麼現在,撓人倒是挺有勁兒的啊?」
就像不聽話的小貓似的,盡想法子偷懶。
他話中的戲謔之意,初沅如何能聽不出來。她氣若遊絲地蜷在他懷裡,軟糯的嗓音中似乎噙著幾分哭腔:「世子,我知錯了,可是現在,您不是已經在罰我了嗎?」
這個時候的男人,還真是一點都聽不得,這樣的話。
幕天席地,細雨綿綿,盪起的池水將十字海棠水磨方磚鋪就的岸沿打得愈發濕漉。
初沅幾次三番地,險些滑倒。
瞧見她慵懶嬌無力的模樣,謝言岐憐愛地將細碎輕吻落在她發梢,就著這個相擁的姿勢,抱她上了岸。初沅攀緊他肩頸,只感覺他的每一步,都讓她在飄忽不定的雲端歷刑。
步入池畔的樓閣之前,她伏在謝言岐肩頭,徐緩睜開朦朧的淚眼,只見得原本淅瀝飄落的微雨,竟已是如注傾盆而下,密密匝匝地在溫泉池中濺起水花,嘀嗒嘀嗒響個不停。
這場雨,還真是越下越大了。
近處的飛檐樓閣,遠處的峰巒石道,悉數在瓢潑的大雨中,逐漸模糊了輪廓。
「駕,駕!」
幾里開外,雜沓的疾蹄濺起泥濘,刺史府的二十名府兵策馬駛遠平泉別莊,冒雨直奔溫泉池的方向。
不多時,便勒緊韁繩,倏然停在了單檐樓閣之前。
聽到動靜,奚平扶著腰側的刀柄,站在雨簾細密的屋檐下,遠遠瞧著疾馳而來的這群府兵。
其中領首的一人用劍柄扶正斗笠帽檐,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和他對視,揚聲道:「如今刺客尚未歸案,為了世子的安危,還請世子隨我們回去。」
奚平沒有說話,握住刀柄的五指緩緩張開,又從尾指逐次收攏。
緊接著,數道黑影便從房檐縱身躍下,三步隔一人的,環繞著迴廊,將這幢暴雨中的樓閣圍護。
此般陣勢一出,兩相對峙,劍拔弩張。
領首的府兵瞪目壯起聲勢,再道:「還請謝世子----隨我們回平泉別莊!」
洪亮的嗓音穿透疾風驟雨,遙遙傳來。
槁扇之後,半垂的珠簾帷幔影影綽綽,旖|旎渾不似人間。
輕軟紅帳內麝香馥郁,處於意識渙散之際的初沅冷不防聽見這道聲音,登時渾身一顫。她連忙抵住身前的滾|燙月匈月堂,輕聲呢喃道:「世子,有人,有人來了。」
被擾了興致,謝言岐蹙起眉宇,躬著脊背低下頭,以吻封緘她余在唇邊的顫顫鶯啼,「……不用管。」
然,置之不顧的後果便是,屋外緊接響起了刀劍相接的錚然之音。
儘管被距離削減得遙遠模糊,但最終還是穿過槅窗,落到了耳畔。
「世子,外邊是打鬥聲嗎?」
初沅心弦緊繃,使得謝言岐也不太好受,呼吸越來越重。屏息片刻,他索性抬手,捂住了她的小耳朵,沉聲對外喊道:「奚平,速戰速決。」
他可不想在這,作過而亡。
奚平乃是逖聽遠聞的高手,覺出謝言岐這聲低喊中的不悅,他握緊刀柄,給周遭的暗衛遞了個眼神。
從天際垂落的雨簾接連被斬斷,刀光劍影中,雨水將飛濺的鮮血沖淡於無色。
不多時,二十名府兵便所剩無幾,只餘五人繳械降服。
其中有個府兵想趁亂逃走,回平泉別莊報信,卻被奚平用刀挑起飛出的石塊,當即擊破後腦勺,暈厥倒地,不省人事。
解決完一切,奚平冒著大雨回返廊道,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跡。
其餘的暗衛也跟著將那五名府兵綁縛押解過來,問道:「這幾個人該如何處置?」
雨水落到眼睛裡,奚平不適地闔緊雙眸,須臾過後,他睜開眼,轉頭看向隱約透出幽曖燭火的檻窗,猶疑著說道:「先關起來吧。」
待之後,再由謝言岐決定。
暴雨如注,傾盆直下,夜色籠罩的天地,就只余灰濛濛一片,透著徹骨的涼意。而屋內卻繾綣著逐漸升溫的情意,嘀嗒嘀嗒的雨聲中,掩蓋不住錯亂起伏的呼吸,以及時不時溢出的粗|喘和嬌|啼。
至天將明之時,這場忽如其來的大雨,仍是沒有要停歇的跡象。
但平泉別莊的有些事情尚未終結,他們還是得再回去一趟。
奚平長久凝視著緊闔的門扉,忍不住地在屋外來回踱步。
就在他耐心耗盡,準備去叩響屋門的時候,伴隨著輕微的「吱呀」一聲,門被啟開,謝言岐橫抱著初沅,緩步走出。
奚平正欲開口,回稟昨夜之事,謝言岐眼神微動,輕飄飄的一瞥,便將他的話悉數堵於喉間。
奚平不由一愣,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看向他懷中蜷著的初沅。
小姑娘的身上嚴嚴實實裹著男人的寬大外袍,玲瓏身段難覷分毫,愈發襯得她整個人的嬌|小。她輕攥謝言岐衣襟,將臉埋在他懷中,呼吸勻緩,顯然還在沉睡。
忽然間,奚平就明白了什麼,沉默地退讓半步。
樓閣之外已然備好馬車,稠密的雨點嘀嗒砸落,濺起了一層朦朧的水霧,恰好將馬車的輪廓清晰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