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水苓，對不起，我還不想死

    尹水苓側身躺著，背對著他，聞言她打開了眼睛，輕聲問，「你錯在哪裡了？」

    尹暮晨一愣，其實他也不知道他錯在哪裡了。

    那天他取消了燭光晚餐她就對他冷戰，她想要牧場他立刻就去買了，剛回來她就在電話里說了那番話…

    但是錯不錯的沒有關係，只要她消消氣，理他就好。

    「水苓，你生氣了肯定就是我的錯，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好麼，不要去英國，留在我身邊陪著我好麼？」

    尹水苓沒有說話，她重新閉上眼。

    尹暮晨看著她精緻的小臉，俯身吻了吻她的紅唇，他軟軟的聲線帶著幾分可憐，還有幾分撒嬌，「水苓，我肚子餓了，廚房裡有沒有吃的？你可以下廚給我做頓飯麼，簡單一點的。」

    尹水苓權當沒聽見，沒有理他。

    尹暮晨看了她兩眼，知道她不願意後他悻悻的站起身，「那我去廚房隨便吃一點，你不要亂跑，我很快就回來。」

    他往門邊走去。

    大手搭上門把要開門，這時尹暮晨的眼睛餘光里闖入一抹黑色，他側眸看，沙發和牆壁的間隙里掉了一件男士的黑色內庫，子彈型的。

    尹暮晨一眼就認出，這不是他的。

    那這是誰的？

    哪個男人的？

    他高大的身軀驟僵，緩緩轉過了身，他看向床上那道嬌小的背影，眼角有點猩紅，斂了一下俊眉，胸膛已經在喘。

    這棟別墅除了他沒有別的男人，除非…是她帶進來的。

    什麼時候帶進來的？

    他住院昏迷的時候吧。

    薄唇掀動，他想說話，但是聲音卡在了喉嚨里，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說。

    大手搭上門把，他走了出去。

    下樓梯時他就覺得胸口痛，他撞上的那輛大卡車是運鋼材的，兩輛車相撞時一根鋼筋穿透車窗刺向了他的眼睛，他眼疾手快的側頭躲了一下，但是第二根砸下來的鋼筋直接穿進了他的左胸，傷勢很重。

    尹暮晨站在樓梯上痛苦的喘了幾下，等腦袋裡的眩暈過去了，他的額頭已經出了一層冷汗，他下樓，走進廚房。

    廚房裡沒開燈，他伸手打開了壁燈，朦朧疏淡的燈光頓時灑在了他的肩頭，病號服有些大，襯的他平日裡高大英挺的身軀消瘦了不少，他臉色很白，嘴唇乾涸，走到冰箱門口，他打開尋找食物。

    他真的餓了，這兩天就輸了一點營養液，甦醒時他就覺得腹中空空。

    這三年忙著工作，有時候應酬就抽菸喝酒，阿嬸提醒過他n次要保養好自己的胃和身體，但是他沒在意。

    此刻餓起來，他就覺得整個胃都痛了，痛的他難以忍受。

    冰箱裡沒有什麼好吃的，廚房裡不會留隔夜的飯和菜，什麼都是新鮮的。

    他看了一眼，然後伸手拿了一個西紅柿。

    關上冰箱門，他走過水池邊沖洗。

    洗乾淨，他將西紅柿遞到嘴邊，其實他對食物很挑，他也不是特別喜歡西紅柿，但是此刻充充飢也是可以的。

    他張嘴，想咬一口。

    但是沒咬到，因為他手裡的西紅柿被一隻小手搶了過去，「咚」一聲，西紅柿被丟進了垃圾桶里。

    尹暮晨側眸看，尹水苓來了。

    她正拿一雙清冷的水眸盯著他看。

    尹暮晨勾了勾唇角，柔聲哄她，「水苓，別鬧了，我真的餓了，胃不是太舒服…你上去睡覺，我待會兒就去陪你。」

    尹水苓不說話，就盯著他看。

    尹暮晨伸舌舔了一下乾涸的薄唇，斂了斂兩排刷子般的濃密睫毛，他笑著妥協，「好，你不讓我吃我就不吃了，又餓不死…走，我們回房間。」

    他去牽她的小手。

    但是沒有牽到，因為尹水苓轉身，走向了冰箱。

    她打開冰箱門，白玉的小手在裡面挑選食材。

    尹暮晨滯了一下，然後他蒼白的面色被巨大的喜悅取代，大步上前，他從後方將女孩一把扣在了懷裡，他用力吻她的秀髮，低聲呢喃道，「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的…不要挑食材了，簡單一點，給我下一碗麵，恩？」

    尹水苓撿食材的小手一停。

    今天…

    尹暮晨將腦袋埋在她的粉頸里，嗅著她身上柔軟的芳香，「水苓，你想起來了是不是？今天我生日…我想吃麵條，長壽麵…」

    說著他輕輕吻上她頸間嬌嫩的肌膚，他笑，笑里布滿了悲傷，自嘲和荒涼，「水苓，對不起，我還不想死…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你，所以我想長久長久的活著，我想長壽…水苓，以後你可以比我先死麼？」

    尹水苓覺得這個男人有病，哪有人會像他這樣一本正經的跟人商量以後你可以比我先死麼…

    他是在咒她麼？

    她應該生氣的，可是她氣不起來，抬了抬眼皮，她抑制回了眼裡的熱淚，「走開，我要下面了…」

    她扭動著柔軟的小身子，想甩開他。

    「你下你的，我抱我的，不會打擾你。」他不肯鬆手。

    尹水苓沒辦法，只好抬腳走到了流理台邊，她在鍋里放了水，打開火燒，尹暮晨就從背後安靜的抱著她，不肯跟她分開。

    尹水苓洗乾淨小蔥，然後拿出砧板和刀切，她白玉般的兩隻小手做起這些活來嫻熟又養眼，切蔥會發成細碎的聲音，疏淡清冷的廚房因為有了她有了這些聲音而顯得溫暖。

    一個家的溫暖。

    尹暮晨十分開心，兩隻大手摟緊了她的小蠻腰，他覆在她耳邊繾綣的說話，「水苓，以前我們家，我爸爸每天下班都會準時回家，我媽媽輔導我做作業，媽媽看到爸爸回來了就會起身去廚房，開始炒菜…媽媽說爸爸是我們家的頂樑柱，所以我們家都要等爸爸回來才可以開飯，要讓爸爸吃上熱湯熱飯…」

    「水苓，我想像中的家的樣子就是像我爸爸媽媽那樣的，將來我的太太不需要賺錢養家也不需要貌美如花，她只要跟我媽媽一樣就行了，而我，也會像我爸爸一樣的…」

    像他爸爸一樣將他的媽媽供養。

    尹水苓聽著這些話很難受，她8歲就認識了他，但是他很少跟她提起他的家，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別人都說他爸爸是小偷，他媽媽跟別的有錢男人跑了…

    現在聽他說起她就知道他的家一定是很幸福的，他的爸爸媽媽也很相愛，可是為什麼一個這麼幸福的家就這樣散了呢？

    也許劉才哲說的對，其實他除了有錢有一個光鮮亮麗的外表外，他也只是一個…可憐人罷了。

    尹水苓忍下心裡的悲傷，她動了一下嘟嘴道，「我肯定不會成為你媽媽那樣的人，所以你找別人去吧。」

    「恩，」尹暮晨親了一下她的小臉蛋，語氣正常道，「那是我以前的想法，想找一個女人跟我媽媽一樣，可是自從遇見你，我發現以前的任何標準都不再是標準，我只想要你…」

    尹水苓鼻尖一酸，她迅速用鮮貝般的幼齒咬住了下唇才沒有哭出來，今晚他是怎麼了，不停跟她花樣說情話。

    難道不是情話麼？

    他要她比他早死，他說遇上她推翻了以前所有標準，只要她…

    別的男人都是說我愛你之類的情話，讓女生笑，可是他只會說這些帶著悲傷的情話，讓她哭。

    她一點都不喜歡聽。

    她佯裝蠻橫道，「你想要我有什麼用，我又不想要你…」

    尹暮晨低低笑了一聲，他感慨道，「水苓，知道我18歲的時候遇到你是什麼感受麼？我啊，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生長在普通工薪階層家庭的孩子，那時我接觸的女生都很平凡，可是我遇到了你，你真的是一個小公主，公主般的容貌，公主般純潔美好的一顆心…那時你對我而言就是一件奢侈品，因為得不到所以越渴望，聽著你叫我哥哥我身上會硬，你睡在我身邊我就…濕了…水苓你知道麼，在你面前我一直很黑暗很可恥，同樣，我也…自卑…」

    「像我這樣白手起家的男人或許永遠比不上那些家世殷厚的貴公子們，他們跟你一樣的年紀，鮮衣怒馬…沐雲帆，范思成，Jack，你認識他們在最美好的歲月里，不像我，在美國那7年，我有過很多…」

    女人…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配得起比他們更好的男人…你不要我是正常的，我也沒敢想有一天你能像我媽媽一樣…我連得到你都不敢想，怎麼還敢有奢求…」

    「可是水苓，現在我敢想了，我的人生因為你們而發生了顛覆，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因為你是尹家欠我的圓滿。」

    尹家欠他的圓滿？

    尹水苓永遠不懂，尹家究竟欠他什麼了，就算真欠下了，現在尹家家破人亡還不夠麼？

    但是她沒有說出口，說出來又會是一番爭吵，尹家是他們兩個人不能觸及的禁區，他不會妥協，她亦倔強，最後他們兩個人只能像刺蝟一般將彼此都蟄的遍體鱗傷。

    不過她現在是深深了解了為什麼三年前他不相信她愛他，因為他自卑啊…

    她8歲，她15歲的時候，傻乎乎的什麼都不懂，只會叫他哥哥，當他偷偷將房門關上然後把一個男人的欲望發泄在她身上時，他覺得可恥啊…

    後來她的媽媽更是製造了那場誤會，成為了他心裡永遠的刺。

    天意弄人吧。

    「你走開，面好了，我要盛面了。」她掙脫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