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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9:38 作者: 雲千重
    老太太搖搖頭,「祖母身體無礙,不過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罷了。」

    蕭彧小的時候,不知道父親和哥哥們為何會敗成那樣,他甚至在想,如果當時自己在,難道會識破不了敵人的詭計?直到有一天,他依舊在怨恨父兄的時候,祖母告訴他,「大戎雖然是我們的敵人,但這麼多年,我們和大戎之間也不過是強盜要來家裡偷東西,家裡要防範守護罷了。這世上,敵人並不是最可怕的。」

    「祖母,什麼事最可怕的呢?」

    「陰謀詭計,比敵人更可怕的是人心。」

    祖母教會他這一點後,就將四小將還有那四千人交給了他,也一直沒有說要如何用那些人。但手裡有了資源後,蕭彧忍不住開始調查父兄打的那場敗仗,越是知道得多,他的心裡越是發寒,也越發不明白,父兄明明知道,當今皇帝是個如此卑劣的人,為何還要為他肝腦塗地?

    蕭家守護的是大虞,不是誰的天下與江山。

    幸好他明白這個道理不晚,如此,他才能在適當的時候,及時地把蕭家手裡掌握的這些索倫騎兵的種子,交到命定之人的手裡。

    蕭彧沒有問祖母想到了哪些事,而是問道,「祖母,皇上無緣無故召您進宮所為何事?」

    幸好這一次皇上沒有把祖母扣留在宮裡,若是真的這麼做了,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但這件事也的確給他敲醒了一記警鐘,頓時緊張地道,「祖母,要不孫兒把您送到長谷關去吧?」

    「傻孩子,你覺得,現在咱們蕭家的人還走得了嗎?」蕭老夫人笑著搖搖頭,神情絲毫沒有走不掉而該有的黯然與頹喪,「若是北境那邊依然如故,你表妹他們不得不仰仗朝廷的軍餉,或許我們想去探個親還能走得了,但是現在,怕是難了。」

    「那祖母,怎麼辦?」

    蕭彧不怕死,但他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家人死去,跪在老太太跟前,「祖母,孫兒留在京中做人質,把您和弟弟們送到長谷關那邊去。」

    「不怕,也不必自亂了陣腳。且今日陛下傳祖母進京也未必是好事。陛下如今仰仗你表妹諸多,將來北境越來越好,也只有仰仗更多,他一時半刻也還不敢把我們怎麼樣。」老太太說完,吩咐身邊的婆子,「去,把那藥劑拿一瓶過來。」

    婆子去拿了一瓶,蕭老夫人將周笛雨走前留下來的綠瑩瑩的藥劑遞給蕭彧,「北境想要變得更好,也還需要一兩年功夫,暫時,皇上還得活著,你把藥劑給皇上送去,再給晉王找點事做。」

    這藥劑說不上多好。周笛雨走前,各式各樣都留了一點,有祛寒的,有疏通關節的,也有補充精神的,不管是哪一種,都有固本扶元的功效,比起外頭的大夫開的藥劑,不知道要好多少。

    蕭彧也懶得管這藥劑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起身就出去了。等他從宮裡出來,已經重新領了一個職,在五城兵馬司任北城副指揮使,就一個閒職。

    但誰讓蕭彧年輕呢?年輕就會求上進,原本他可以一年到頭都不去點卯,但從來沒有當過官的蕭彧接到旨意就去了五城兵馬司,強烈要求能夠上任。

    蕭彧年輕生得俊俏,功夫好,出手大方,很快就籠絡住了人,都指揮使孫可懷便允許他每日裡來點卯,並任一定的實差。

    蕭夫人帶回來的糧草入了北境之後,就不用有任何擔心了。她原本讓那些民夫幫忙將糧草運送到長谷關,路走了一半,沈倉和霍離得到了消息,派了軍士前來,蕭夫人便讓那些民夫們可先行回去。

    北境真是一個不一樣的地方,短短時日,這裡飛來了不少飛鳥,成群結隊的天鵝水鳥在湖泊邊徘徊,山間的小鹿也跑了下來,在湖邊悠閒地啃著野草。

    田地里的農人們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瘦骨嶙峋,一臉苦相。莊稼賣了一茬後,老百姓們手裡多多少少有了錢,縣城裡的集市熱鬧起來,南來北往的人也都多了。

    看到地里長的那些莊稼,熟了就直接拿簸箕籃筐來摘,三天一起風,五天一場雨,風調雨順便是來形容這北境的天氣的。

    民夫們都羨慕極了,問來接車的軍士,「軍爺,你們這裡可真是好地兒啊,我們由南到北,還從來不曾見過哪裡的老百姓有你們這兒的好。」

    「嘿,羨慕就搬過來唄,多難的事兒?咱們北境,只要是會種莊稼,會養馬,都能來,官府免費給戶籍。」

    「還有這等好事?」民夫們都驚呆了。

    「這有什麼?好兒多著呢,別看我們這的莊稼生的奇怪,好吃,飽肚子,還長力氣。」一個年輕小伙子便說,鼓起了自己的二肱肌,顯擺自己有一身好力氣。

    聽說這裡可以留下來,民夫們倒是不願意這麼快就回去了,紛紛說願意幫蕭夫人把軍糧運到長谷縣去。

    因要陪著母親,周笛雨便沒有騎馬,而是與蕭夫人一道坐在馬車裡。

    蕭夫人看著外頭被太陽曬得汗流浹背的民夫,「這天底下,最容易知足的就是這些百姓了。誰只要願意給他們一口飽飯吃,他們就能把命都給那人。」

    這些道理,周笛雨其實不曾想過,一直以來,她唯一的追求便是讓自己活得很好,從未想過太多。畢竟從末世來,對她來說,在這個時代里,吃好喝好又有權勢,應當很知足了。

    「這一次,為娘從南邊過來,沿途好幾個州府在遭受洪災,自開春一來,一直沒有下雨的也有好些。老百姓的日子真是不好過啊!偏偏賦稅一分不減,這是在逼人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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