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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9:38 作者: 雲千重
    大約是湖泊多了,慢慢地,這北境之地竟然也有了自己的小氣候,三天兩頭下一場雨,白日裡的氣溫也不如以前那般乾熱,空氣中帶了些濕潤,農作物生長得越發快了。

    「向我們購買糧食?」周笛雨問道,「老百姓手上又不是沒有糧,要買,你找他們買去。不過,話說在前頭,北境的交易只認銀子和虞錢,你們不要拿大戎那邊的錢幣來忽悠這邊老百姓。」

    虞錢是大虞發行的錢幣,外圓內方,銅和鉛混雜製成的,上面有「昭武通寶」四個字。一兩銀子一百錢。

    耶律純來前,已經準備了一籮筐的話,還想到了好幾個條件,實在不行,他願意自己留在這裡做人質,只要北境願意放開市場和大戎通商。

    他萬萬沒有想到,周笛雨如此好說話,有些不敢置信,看向趙欽宸,「王爺的意思?」

    「王妃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怎麼,耶律王子覺得本王該拒絕才是?」

    「不是!」耶律純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但他還是有太多疑惑了,問道,「只是我不明白,為何王爺和王妃願意與大戎通市?」

    「買賣是天下人的買賣,我們為什麼不願意通市?我們也歡迎大戎人前來做生意,不過,稅收肯定是要收的。耶律王子如果回去,請幫忙宣傳一下,稅收的話,我們只收銀錢,萬望貴國的人不要東西賣不出去了,用物品抵押。」

    耶律純渾渾噩噩,他依然有些想不明白。這裡頭不會有什麼陰謀吧?但是,又能有什麼陰謀呢?一直以來,都是大戎的人在犯邊,大虞固守而已。

    耶律純還要問個明白,王妃屋裡的丫鬟進來有事通稟,他只好離開。

    耶律純的腿腳稍微走慢了一點,聽了一耳朵,說是王妃的徒弟來了。

    他出去的時候,與進來的兩個老頭兒撞在了一起,左右看看,都看不出來,這兩個老頭兒誰才應該是王妃的徒弟。

    「莫偕?是誰呀?」聽說張懷景是和莫偕一起來的,周笛雨想不起來莫偕是誰?

    「就是莫大師。」趙欽宸補充了一句,「以前我們在京城的時候,去武器店逛,你熔掉的那柄匕首就是莫大師的傑作。」

    「那就請進來吧!」周笛雨道。

    趙欽宸最近一直待在後院,沒怎麼去前院。元狩山關口的守將再次送來了信,原來是皇帝送來了旨意,上一次與大戎一戰,趙欽宸原本俘獲了大戎四萬人,誰知,趙欽宸並沒有向朝廷獻俘,而是接受了大戎的賄賂,將那些俘虜全部放回去了。

    那些俘虜里,還有大戎的王子。

    皇帝責令趙欽宸回京領罪。

    趙欽宸看完了信,往旁邊一放,問道,「曹庸有什麼話說?」

    曹庸便是元狩山的守將。皇帝的旨意是叫曹庸將趙欽宸緝拿進京,但曹庸只是派了一個小兵過來送信,他自己並沒有來。

    很顯然,曹庸是將主動權交到了趙欽宸的手裡。

    京中這一次來的不是別人,而是何爾慶。身為昭武帝身邊的大太監,何爾慶親自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曹庸陪著何爾慶站在元狩山北面的一道山嶺子上朝北望去,滿眼鬱鬱蔥蔥的景象,湖泊如明鏡一般點綴在廣袤的平原之上,雖然不乏幾處暴露的黃土地,但依舊是讓人看到了豐收的喜悅。

    軍中的廚子呈了兩碗豆腐腦上來。曹庸端了一碗遞給何爾慶,「何大人不要見笑,這豆腐腦如今在北境可是格外受歡迎的,家家戶戶都吃豆腐腦,聽說比起中原地帶的白米飯都要好吃,您請嘗嘗。」

    何爾慶接過來,白嫩的豆腐腦上澆了一小勺可以忽略不計的糖霜,他還以為糖霜這玩意兒在這邊實在是太過稀罕,便也並沒有往心裡去。

    「我也好多年不曾喝過豆腐腦了,曹將軍先請!」

    待曹庸接過了另一碗豆腐腦,何爾慶方才抿了一小口,並沒有記憶中豆腐腦的那種豆腥味,一股極純正的香甜散發出來,一小口,滿嘴裡都是,反而那點糖霜似乎擋住了豆腐腦的自然清甜,叫人極不喜。

    何爾慶剛才就看見了,曹庸的豆腐腦里並沒有撒糖霜,那為何非要給他撒呢?沒有糖霜,不撒不就好了嗎?

    何爾慶有些後悔,方才將那糖霜都攪拌進了豆腐腦里了。他捨不得這碗豆腐腦,竟想不起既是不喜,就叫人給換一碗來,而是舀了一大口哧溜進嘴裡,入口即滑,一股暖意便透過了五臟六腑,暖及了四肢百骸。

    一碗豆腐腦下肚,何爾慶只覺得人生都圓滿了,他撫摸了一下肚腹,嘆一聲,「山珍海味也不過如此了!」

    「是啊!」曹庸接過話來,「說起來,這些都是秦王的功勞呢,聽說,秦王得了這塊封地之後,上天垂憐,他為黎民蒼生守北境五年,殫精竭慮,便一夜之間賜下上千湖泊,滋養了這片土地。」

    「報!」

    一名小旗上來了,「稟將軍,一名婦人自稱姓蕭,領上千車輛欲從關內出外,說是為秦王妃麾下索倫騎兵購買的糧草。」

    曹庸與何爾慶對視一眼,他似乎沒有看見何爾慶眼中的晦暗莫測,道,「不管是誰,只要不是關外來的大戎軍隊,可進可出,這等事,以後不必報與我知道。」

    「是!」小旗正要離開,被何爾慶攔住了,後者似笑非笑,「曹將軍,照理說,軍中的事,我一個閹人不該管,不過,我還記得當日,皇上在勤政殿裡是如何囑咐曹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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