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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4:24 作者: 薛直
    所以再度坐到一起,雙方都覺得恍如隔世。

    老太太是聰明人,既然是來談判的,那就不僅收斂起了長輩姿態,甚至也根本沒有對前段時間綁架事件的怨懟情緒。說來,早些年她老人家打天下的時候比這過分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也確實應該見怪不怪。

    冷酒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在老太太面前坐下:「難得陳女士有時間哦?老先生病情好轉,您孫子也恢復健康了嗎?」

    這話其實挺陰毒,但區區言語自然不能動搖老江湖的心防,老太太也不屑於做這些唇舌之爭,輕嘆一口氣,目光平靜坦蕩地看著冷酒,開門見山:「我不是來敘舊,也不是來和你算帳的,冷先生。拋卻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畢竟這是說不清,算不清的,不是嗎?我來只是想問,要怎麼樣你才能放過我們?」

    她夠坦蕩,但冷酒也沒有什麼波動,理了理袖口,慢條斯理攪咖啡,微微挑眉:「這要看您說的放過是什麼意思,又能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生意人,一切都可以談嘛,至少我自認為還是講道理的。」

    畢竟是弱勢方,老太太也知道,冷酒對目前的情況非常清楚,而自己這邊卻已經開始力頹,一旦大廈崩塌,傾覆往往只是一瞬間,到那時候就來不及自救了。就算低這個頭很難,卻也必須清晰地表態,只要有任何可能可以談,總比負隅頑抗到最後更合算,能保全的也更多。

    她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神情看起來還是那麼高貴凜然堅定:「我的意思是,無論你想要什麼,只要是我們能給的出來的,都可以談。我想要的不過是保全家人的性命,一家團圓度過晚年。我們可以放棄這裡的家業,可以去國外。冷先生,你已經證明了你的手段和才能,無論如何,我相信我們手裡還是有你感興趣的東西,我希望能夠做個交換……就像你說的,任何生意都可以談。」

    冷酒看著棕褐色的液體中央,旋渦漸漸消失,抽出小銀勺,卻沒打算喝一口,神態懶散中透著幾分養尊處優的雍容,心不在焉道:「看來老夫人已經提前知道總統競選的結果,也知道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了哦?」

    不愧是嵇家創始人之一,耳聰目明,消息靈通,斷腕求生,反應夠快,下決心也夠理智。不過想想假貨就有些可憐了,老太太做這個決定,應該沒有告訴他吧?否則以他那種性格脾氣,哪兒還能讓老太太安安靜靜坐在這裡和冷酒談判呢?

    冷酒輕輕一笑。

    老太太似乎是放棄了一般,長嘆一聲,委頓在對面座位上:「不錯。願賭服輸,這一局是我嵇家輸了,現在我所求的不過是一個退場告負的機會。我不像是小沄那麼傻,看不出你和謝頤之間的感情是真的很好,你報復我們不只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他吧?謝頤這麼多年來,一直覺得我們騙了他,虧待了他,得到家族承認,是他的執念,也是你的願望吧?只要你答應放過我們,不再追究,我可以代替小沄承諾,嵇家會正式交到謝頤手中,但我也是有條件的……」

    冷酒越聽越不對,詫異地抬起頭:「不是吧,我現在得確認一下了,您確定我們知道的消息是同一個嗎?把嵇家交到我老公手裡,你是來談判還是來下絆子的?嵇家現在還剩什麼沒有在我老公手裡啊?您可真會開玩笑啊老太太,感情您是來耍賴來的,是嗎?我老公現在都快把你孫子趕出公司了,就剩下他手裡那些臭魚爛蝦沒有收編,您老人家是不是年紀大了跟不上時代了,怎麼還以為我們惦記的是這三瓜倆棗呢?誰不知道取締法案一通過,您家那蝦兵蟹將都要坐牢啊?我們是瘋了這個時候接收?眼看要立國了於是開始保皇,是嗎?」

    他說話還是這麼不客氣,熟悉的畫風懟得早有準備的老太太也一愣一愣的,幾乎當場下不來台。但是談生意嘛,講究的就是一個爾虞我詐,所以這番話噼里啪啦說出來,老太太也就是剛開始的時候臉色一變,之後便漸漸平靜下來,再無波瀾。

    等冷酒一席話說完,她老人家也不撒潑,也不質問,也不站起身就走,而是勉強平和地問了一句:「那照你說,應該怎麼辦呢?」

    冷酒想也不想,提出一個侮辱性極強的方案:「嵇家的股份我們全都要,動產不動產麻煩你們也整理一下轉過來,還有那座莊園啊,我們也要。你們當初打算給我老公什麼,就給你們自己留著吧。畢竟,俗話都說殺人要誅心,大家都收穫了很多,我想這個結局很完美。我們得到了應得的一切,您幾位得到了一個成長中的教訓,說不定以後還能在國外天高皇帝遠地東山再起,也不算虧啊,您說是不是?」

    雖然這話難聽,但更難聽的是裡頭的暗示意味。

    老太太願意承諾出國,難道是憋著什麼好屁嗎?真到了國外,未必沒有機會再爬起來。冷酒不介意當場就戳穿了她這個希望,幫她提個醒。

    老太太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沉默了許久:「好歹也曾經是一家人,你真的要做這麼絕情嗎?我無論如何,到底也是養大了謝頤的。」

    感情牌對冷酒可能沒用,但是不打一打,怎麼會認輸呢?

    冷酒輕笑一聲:「您真幽默,真會開玩笑。我要是絕情的人,想必取締派和取締法案挺仁慈的,不如您再等等看?反正我也不怕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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