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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4:24 作者: 薛直
    白家籍貫南方,所以白夫人不是很能欣賞這種風格,但也知道其價值驚人,她不由抹平了裙子的褶皺,腰背挺直,儀態緊繃地隨著家政進了院門,走過石板路,到了堂屋裡。

    徐暢親手泡茶,尹沅在一旁靜靜等候,察覺到門口有動靜,兩個人一起看了過來。

    白羽吃了一驚,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與自己向來不對付的尹沅,下一刻又發現徐暢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是該說更勾人了呢,還是好像擦去了一層珍珠色的保護膜,露出了底下鮮活靈動,更上一層的魅力?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徐暢站起身來,很和氣地指了指明間裡現代化的沙發:「請坐。」

    他也沒有料到白夫人竟然帶著白羽過來,接到門口的電話後就徹底冷淡下來,既沒有去門口迎接,也不再熱情。尹沅就更是冷淡,對白夫人露出營業的假笑,徹底忽略了白羽。

    傳統風格的建築室內面積都不會太大,明間擺著的沙發也不算大。徐暢和尹沅坐的是長條的,能容納三個人,但尹沅挨著徐暢坐,另一邊放的是抱枕和她的包。徐暢指給白夫人的是斜對面的一個單人沙發,然後室內就沒有別的地方可坐了。

    白羽露出窘迫的神情,又忍不住隱晦地以仇恨的目光輪流看了看對面兩個人。

    尹沅吹了吹剛塗上的指甲油,視若無睹。就是她叫人把其他的坐具拿走的,那又怎麼樣?有本事你個綠茶碧池來咬我啊?

    徐暢比她客氣一點,親手送茶給白夫人,又對她介紹尹沅:「這是我大伯母娘家的侄女,叫尹沅,算起來是我的表姐,我們從小就認識的,現在還是同學,不是外人,夫人不要拘束。」

    白夫人僵硬地接過茶杯,面對尹沅如同主人的姿態,不知道該說什麼,內心一片苦澀和麻木,好一陣子才對徐暢苦笑:「她不是外人,我也不是自己人,是這樣嗎?我畢竟是你的媽媽,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

    徐暢有些無語,一指還站著的白羽:「您覺得原因會不會是他呢?」

    白夫人露出勉強的神色,哀求般看著徐暢:「他病了,是白血病,你也是知道的,為什麼就是容不下他呢?就算是個陌生人,生了這種病被你知道,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同情嗎?」

    說實話,白夫人對徐暢的許多做法和看法不是沒有意見的,只是畢竟從來沒有養過他一天,她也知道理虧,並不置喙,只想著慢慢熟悉之後再教育他也就是了。可徐暢在白羽身上一點同情心也沒有,還是讓她覺得很心寒。

    畢竟他之前認識白羽尚且如此,從來不認識自己還對自己養育了白羽有所怨言,在他心裡對自己是不是更無情?

    白夫人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拉過白羽冰涼柔軟的手,慈愛地看了兩個孩子一眼:「我知道,你們對彼此都有些誤會,可小羽已經這樣了,今天聽說我要過來,還急著找我,說要一起來對你道歉,暢暢,得饒人處且饒人,為什麼一定要趕盡殺絕呢?他都病成這樣了,就各退一步吧,和好吧,好不好?」

    對這一番老白蓮花的婊演,尹沅有些忍不住了,扭過頭去怒視徐暢,就怕他心軟。

    徐暢認真地看了看雖然患了如此重病卻如出水蓮花般不勝涼風,嬌弱蒼白惹人憐愛的白羽,又看了看淚盈於睫低聲下氣滿臉都是慈母的心痛的白夫人,情不自禁懷疑答應他們過來的自己腦子是進了水。

    他很果斷的搖頭:「對不起,做不到,請你們現在就離開,以後也不要見面。」

    白夫人愣住了:「你說什麼?」

    徐暢沒說話了。

    她無法接受這種待遇,近日來壓抑的內心,頭頂的壓力,丈夫反覆耳提面命的迫切欲望,自己心中淤積的苦悶,瞬間就爆炸了。她尖叫起來:「我是你媽媽,你讓我滾?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看看你自己,仗著在嵇家受寵,一點規矩都沒有,我是你媽媽,你居然這樣對我?」

    徐暢抬手揉了揉額頭,也提高了聲音:「我也說過了,我媽媽早就死了,你不是我媽媽,你是陌生人!」

    對一個稍微有點作為母親的自覺的女人,這都是一句極其傷人的話。可白夫人今天受到的刺激也是夠多了,一時之間居然沒什麼反應,只是怔怔地看著徐暢:「我也想知道,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嗎?我的孩子怎麼會這樣?他應該聽話,懂事,聰明,心疼我……」

    徐暢冷漠地哦了一聲:「你身邊那個不就是嗎?其實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要什麼,夫人。如果你割捨不掉血緣,怎麼一點都沒有遷怒過假貨?如果你放不開親手撫育的孩子,又怎麼有臉來反覆向我索取愛?你沒有當過我的媽媽,卻想擺尊長的架子,你真的不覺得自己不要臉嗎?」

    白夫人一時哽住,無言以對。

    徐暢又道:「其實我覺得我們就這樣客客氣氣地偶爾見個面,說個話,吃頓飯,也算是不錯的結局。我又不在乎你們還把白羽捧在掌心,我只是自己不願意見他不願意理他不想原諒他而已。他的爸爸媽媽把我偷走,虐待我,拋棄我,現在都被判刑了,為什麼你還要逼我原諒他?憑什麼?你明明就不把我當一回事,為什麼要自欺欺人?因為我哥哥是嵇沄,因為你們怕嵇家嗎?」

    白夫人被戳中了最痛的地方,忍不住尖聲冷笑起來,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遭遇的恥辱還回去:「哈!怕你?你有什麼好怕的?別看現在嵇沄把你當做掌中寶疼愛,可是等他結了婚,誰能受得了你這麼一個非親非故的omega住在家裡?你遲早要被趕出去,你永遠不是他真正的弟弟!除了白家,除了你真正的血脈親人,誰會這樣一直包容你?說來說去,你不就是覺得自己很優越,居高臨下看不起我們嗎?小羽到底怎麼你了,你要這樣惡毒地對他?害你的人已經坐牢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非要看著小羽去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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