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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4:24 作者: 薛直
接到這封毫不客氣的奏報時,嵇沄正在御前,皇帝拆封之前滿臉喜色,畢竟是捷報,想到不用連滾帶爬移駕遷都,皇帝的心情很好。然而越是讀下去,他的臉色便越難看。到最後,皇帝下頜繃緊,臉皮抽搐,一陣一陣陰雲在他臉上洶湧而來。
嵇沄似笑非笑,意味深長,雖未接過奏報,卻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望著他柔聲道:「怎麼,陛下不該高興嗎?楚王忠孝能幹,陛下準備如何褒揚?」
皇帝陰沉沉看著他,眼中恨意驚怒,十分賞心悅目。
作者有話說:
爽了!
第90章 帝師抱抱,14
嵇沄是很有耐心的猛獸,性情兇殘,卻善於偽裝,手段更是豐富多樣。現在魏如瓔已經長成,挾如此浩蕩的聲勢,勝利,權柄,嵇沄自然不會再偽裝無害。皇帝知道了,那又如何呢?
他要是真有什麼都不顧的決斷,何至於自甘下賤,用感情把原主牢牢捆在身邊?打從心裡他就是不自信的,他知道自己遠不如原主,因此要折磨他,磨滅他身上的光輝,才覺得安心。
嵇沄不在乎皇帝難看的臉色,和顫巍巍抬起的手,又問了一遍:「陛下準備如何封賞楚王和在外的大軍?要不要臣先提個綱領出來?」
楚王二字令皇帝五內俱焚,一種被背叛拋棄的羞恥瞬間讓他快要發瘋,但大軍二字又讓他強行冷靜了下來,不得不深吸一口氣,恥辱地沉默下來,不去想把嵇沄拖出去立刻斬首會是多麼快活的感覺。
在他心裡,終究是權勢最重要,即便權勢受到威脅,第一反應也總是保全自己,怪不得原劇情里到了最後,他最愛的好大兒都要背刺他。想到大軍在外,楚王此時威信如日中天,自己殺了嵇沄不要緊,但卻會和楚王撕破臉皮,這逆子隱匿多年,這等手段顯然都是嵇沄教授,倘若他要為嵇沄復仇,或者抓住這個殺了恩師的把柄威逼自己遜位,甚或大不敬地弒父……
皇帝又深吸一口氣,緩緩坐下來,神色猙獰:「清平候有何見教?」
這句話他說得咬牙切齒,仇恨與恥辱在胸中翻滾,甚至快要喘不上氣。嵇沄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欣賞著皇帝這一刻的難堪狼狽,無能狂怒,對他顫抖的臉皮緩緩道:「楚王克服大半州縣不提,連乞活軍已經不成氣候,乃是不世武功。陛下當以前所未有之恩賞彰顯才是。楚王開府,食親王雙祿,節制大軍,許將軍率輕騎追擊三天三夜殲滅乞活軍右軍精銳,更應該越級擢拔,正四品驃騎將軍,也不算委屈了他。陛下以為如何?」
其實兩人都知道,這根本不是商議。
楚王大軍在外未歸,虎符本就在他手中,大軍也被他馴服,更不要提還有乞活軍投降的那幾萬人,毫無疑問都被楚王捏在手裡,皇帝今日敢反對,說他不配,怕不是明天這個孽子就要造反?
更不要提嵇沄在內,掌管糧草,不用想皇帝也知道,楚王現在肯定兵強馬壯,糧草不缺。
自己手中能夠調動的軍隊,真的能攔得住他嗎?一個乞活軍就弄得上下如此狼狽,打敗了乞活軍的將領和軍隊,他還能相信可以徐徐抵抗嗎?
何況……
皇帝臉色陰沉,不由想起當年奪嫡之時,嵇沄所謀劃的事從未出乎他的預料。恐怕就是現在自己要殺他,都很難成功吧?就算殺了他……也只是正好給楚王去掉了轡頭而已。
一瞬間,皇帝似乎老了許多歲,坐在原地不肯出聲。
嵇沄笑了笑,起身告辭:「陛下歡喜得過頭了,臣就不打擾您召集眾臣商議封賞之事,先告退。」
語畢,就這樣轉身走了。
「啊啊啊啊!」皇帝猛然推翻了面前的御案,又將捏在手裡的捷報撕得粉碎。
他一生其實很順遂,要什麼有什麼。想要帝位,便有嵇家兄妹二人一腔真情,傾力輔佐。想要獨掌大權,嵇月便早早病故,嵇沄也深受打擊。想要享用權勢美色,便在宮中朝上處心積慮,種種篩選,挑出能讓自己滿意和開心的人,又讓他們彼此制衡。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挫折二字怎麼寫。
雖然那封捷報被撕碎了,但兵部本就有副本,還有人專門負責謄抄,以便諸位宰相傳閱,因此並不耽擱什麼。眼看楚王孤軍在外,乞活軍又只是苟延殘喘,想來全勝之日不遠,因此次日朝上就開始商議給楚王與許病消的封賞。
這二人其實地位有些相似。即便許病消如今只是邊陲小將,平民出身,不再是宮奴,但在京城這些權貴看來,也差不太多。而楚王此前更是籍籍無名,被打包送給清平候,明擺著被剔除繼承皇位的可能。
誰會知道他們能有今天呢?
如此功勞,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很不安,紛紛示意附從自己的官員出言阻攔,無非是提醒皇帝此前父子並無多少感情,而許病消也不過官卑位低一個小將,過分恩賞恐怕不好。他們就差明著搬弄是非。
五皇子的心情更複雜,甚至和父親如出一轍,都有被背叛欺騙的憤懣傷痛。因為他一直認為嵇沄要魏如瓔不過是繼承其老師的衣缽,而自己才是被他看中能當皇帝的那個人。更不要提在他心裡那齷齪的想法中,早把嵇沄看做半個自己的所有物。
然而很快,嵇沄聲勢浩大地扇了他們所有人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