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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4:24 作者: 薛直
他作為弟子,侍奉宗主,打理俗務自然是本分,但來的時候全城上下都把他當做真神仙看待,在這些人面前回歸本分,如小道童般伺候嵇沄師徒二人,凌雲心中難免複雜。更何況,太守尚且不是過河拆橋的人,話還是說得很客氣的,但凌雲耳聰目明,一路走來自然沒少聽見人群里的議論。
「唉,這仙師與仙師原來也是不一樣的,看那位束手無策,我還以為咱們只能聽天由命,或者等國主派下來的國師救命了,誰知道……」
「聽說還是同出一門呢,不過凌仙師大概道術不精吧,後來這兩位來頭可大呢,聽說是攬劍宗的宗主師徒,那是一般人能比嗎?」
青州城距離攬劍宗不遠,更是常年供奉上宗,也沒少見世面,所以小道消息流傳的很廣,前一個說話的立刻被嘲諷了:「說胡話呢吧?宗主會下山救咱們來?你睡醒沒有啊?說是宗主的弟子那還有點道理……」
猜測嵇沄二人身份來歷的不少,但其中對凌雲頗有微詞的更多。他畢竟沒能解了圍城之危,被嵇沄和眠月一對比,更顯得無能。世事就是這樣,凌雲這段日子做了不少扶危救困的善事,但人都是健忘的,又在圍城中吃盡了苦頭,雖然妖狼不能入城,但缺衣少食,許多人家沒有積蓄,痛失至親的也不少,如今妖雲散盡,重見天日,又不是凌雲的功勞,城中居民心頭一松,對嵇沄有多感激涕零,也就難免反過來對凌雲有多少詆毀。
若是道心堅固,這些話其實也不算什麼。究其根本,做好事不是為了被人感謝,下山歷練不是為了給自己揚名,人生若認清目的,也就不畏艱險。偏偏凌雲心境已經不穩,怎麼受得了被人這樣掛在嘴邊說。
面對一如既往,但顯然對嵇沄師徒二人更殷切的太守,凌雲只覺臉上火辣辣發疼,卻不能不應,暫且充作執役弟子,安排嵇沄師徒的起居,以溝通太守為首的官民和嵇沄,又匆匆找了個進去拜見宗主的理由,告別了似乎還有話說的太守等人。
白若虛再度消失不見。
凌雲腳步一頓,想起他對嵇沄的態度似乎暗含輕慢,心中說不上為什麼,自空落落之中又生出些許希望。
這座道觀原先是青州香火最盛的地方,自從凌雲來了之後,便在此處暫住,後來他治病救人,扶危救困有了名聲,原本的道士對他自然是越來越客氣,等到妖雲合攏,青州上下的指望都在凌雲身上,他也就反客為主,主持了道觀里除穢去祟的事務,更兼太守看重,把一干原本的道士當做下屬指揮。
然而嵇沄和眠月一來,又是這一過程重演,迅速地在觀中最清雅的地方住下,正是凌雲先前所住的地方。
熟悉的鋒銳與威壓下,凌雲甚至不能進門,在門外叩拜:「攬劍宗弟子凌雲拜見宗主,拜見……師兄。青州城官民在外長跪,不知作何安排,還請宗主示下。」
門內嵇沄正和眠月說話。兩人分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有說不完的話,及至凌雲說話才停了。嵇沄側耳傾聽,眠月就趴在他肩上發呆。或許是養在山上,眠月尤其不愛搭理俗務,這倒是和上一個世界的赫連酒不同。嵇沄也對青州城民的感激涕零並無興趣接受,但還是開了房門,容凌雲進來。
這可是氣運逆天的絕對主角,他的近況如何,嵇沄是絕對要關心的。
眼前門扉霍然洞開,嵇沄坐在正中,凌雲就明白是讓自己進去說話,於是起身進來,垂目不敢往上看。
但進來的時候那一眼就足以讓他看清,眠月是如何沒骨頭似的倚靠著男人,一手還拉著嵇沄的袖子玩,絲毫不把方才拯救一城居民,又輕易殺了狼王的事放在心上。倒顯得他庸庸碌碌,都是為了名利。
嵇沄看一眼低眉順眼,但仍舊嫵媚風流的凌雲,問:「當時在妖皇的供養坑邊共有四個人,另外一人你認識嗎?」
凌雲心頭一緊。他知道白公子大有來頭,且隱隱似乎和嵇沄有些不對付,但真不知道更多。害怕嵇沄將自己看做吃裡扒外與外人勾結的那種人,他立刻搖頭:「弟子也不知他究竟是何人,只是自從三年前在碧闕城見過一面,我們二人總是莫名其妙遇上。弟子曾蒙他救過性命,也斷斷續續結伴而行,只知道他姓白,除此之外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嵇沄默然點頭,也不知道是信了沒信。
凌雲也不敢多說,怕越描越黑,為掩飾沒來由的心虛,只好再不說話,餘光看見眠月仍然一味低著頭玩嵇沄的袖子,心中更加不平靜。
嵇沄對他的糊塗並不說什麼,只是覺得相處這麼久,白若虛本性里看不起任何人,肯定露出過破綻,畢竟劇情裏白若虛沒少露出超過偽裝身份的能力來幫助凌雲度過難關,他怎可能察覺不到一點異常?更何況他都說了自己姓白,天下姓白的人家能有這等底蘊的除了白雲城不做他想,凌雲怎麼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真是無語。
如今妖皇已經死了,凌雲後宮-1,看樣子又還沒有和白若虛勾搭上,但現在也還沒到和白雲城翻臉互毆的劇情,嵇沄也就不急著處理白若虛----如今沒了眠月,白若虛對凌雲玩弄的心態應該更重,兩人更加不容易動真心,所以倒是可以多放置一段時間。
畢竟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也要接受他的全部,凌雲口口聲聲對每個人都是一片真心情難自禁,那又怎麼能讓別人承受自己後宮的暴戾殘酷呢?全都歸他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