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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4:24 作者: 薛直
心緒更加複雜,凌雲愣了片刻,這才想起城牆下的形勢不允許自己多做遲疑,立刻撲到城牆邊,從身上摸出啟動和關閉陣法的「鑰匙」,一枚古拙的銅魚,按進凹槽里,又急著往下看。
他剛才也不是故意退那幾步,此時雖然滋味難言,但也知道眠月一路進來輕而易舉,狼王都死了,很顯然是有抗衡狼群的實力的,只是樂聲一停狼群反撲,眠月未必還能支撐多久。
凌雲心中恐慌混著愧疚,立刻開了陣法,往下一看,張著嘴還沒喊,開啟陣法的波瀾就被眠月察知,縱身一躍就上了牆頭,一回手向下扔出金燦燦的一個墜著金鈴的金環。
那金環脫手就放出燦爛光華,自動往城下飛了一圈,逼退狼群之後又飛回來,送進眠月根本沒有收回來的手裡。
「關陣法吧。」眠月看也不看凌雲,專注地觀察狼群,以防萬一有更強的狼能直上城牆。
凌雲無端覺得自己像是被他使喚了,但也不拖延,立刻拿起那枚銅魚,陣法再次堵上城門。
眠月這才回過頭,理了理方才上來時翻飛凌亂的衣擺,對凌雲行了一禮:「多謝這位師兄施以援手,在下也自攬劍宗來,路上聽聞青州城起了變故,沒想到情況已經這麼差了。」
說著,他嘆了一口氣。
凌雲身上穿的是攬劍宗的道袍,眠月自然是認識的。而他自己一身黑衣,雖然用的是碧闕歌,身份沒有疑點,但既然主動開口,就要自報家門才是。
見眠月光風霽月,對自己的心潮澎湃全無所覺,甚至十分守禮,絲毫不見宗主唯一弟子,心肝肉本該有的桀驁,凌雲也不由客氣了幾分:「師兄多禮了。」
說完,他才發現白若虛好像不見了?不過這個人修為不明,神出鬼沒,凌雲也已經習慣了,乾脆不提,而是嘆一口氣,說起青州城的事:「這些狼群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盤踞在這裡已經數月有餘。形勢惡化前,我尚且不知居然會如此嚴重,更不知道狼王已經誕生,後來狼群合圍,信都送不出去。那狼王開了靈智,連我送往宗門的飛信都攔截了,我本以為已經無望,沒想到師兄來了……」
說著,凌雲想起按理自己應該不知道眠月的身份和名字,故意頓了頓:「不知這位師兄是……」
然而眠月並沒有在聽他說話,反而極目眺望,看著青州城外鬱鬱蔥蔥的平原,眉頭微蹙,見他說完了才回過頭來,敷衍地直視凌雲的眼睛:「嗯。」
?
凌雲摸不清他什麼意思,一時間臉漲得通紅。
修道之人多少都有看不起凡間之人的毛病,但行走人間這幾年因為受了不少供奉和吹捧,凌雲再也沒受過攬劍宗那種忽視。他剛才說那麼多其實也有緩解尷尬和心中莫名其妙翻湧的情緒的意思,但眠月不僅不接話,甚至連個名字都不願意報,他什麼意思?
凌雲不是多壓得住脾氣的人,立刻冷笑一聲想要開口,卻見眠月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柄銀色小劍,細看片刻,立刻急切地回過頭要他開城門。
此時此刻樂聲已經驚動了全城的人,匆匆忙忙全都出來觀望。這青州城裡的人以前也是見過世面的,雖然並不清楚碧闕歌是什麼,但這是仙樂總沒錯。人人都顛三倒四地互相問:「該不是有仙師來救咱們了吧?!終於得見天日了!」
平民百姓沒法上城牆,太守卻帶著官吏急匆匆地上來了,見到兩個人影就立刻下拜。
凌雲從來對他們都是客氣的,立刻請他們起來,卻發現太守及其他人都奔著頭也不回的眠月去了,一時間神情頗有些難堪。
這些人也不傻,凌雲在此已經幾個月了,是施展過不少手段,但對狼群真的是束手無策,就是他身邊那個同行的白公子,看著是個世外高人的模樣,實則也從來沒有出過手,顯然是新來的這位更厲害,那仙樂應該就是他弄的!
有了這個認知,太守便畢恭畢敬地對眠月行了禮,探頭去看城牆下。
這時候雖然已經沒了樂聲,但狼群自殺自滅,死傷慘重,哀嚎不斷,看得令人十分解氣。太守也是打過仗的人才,看得出狼群已經不成氣候,哪怕慢慢收拾,好歹是有了希望。
眠月也看的出來,但他擔心的是其他事,無心敷衍太守,回身找到一旁的凌雲,直接道:「你再關一下陣法吧,我得出去看看。」
凌雲已經忍了很久,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忍什麼,但看到眠月如此平淡的姿態,他還是忍不住了,冷聲道:「這陣法護的是一城百姓的安危,就為了你一個人的進進出出開開關關,萬一有了意外如何是好?放你進來已經是破例了,外面還有那麼多狼群……」
他的語氣不善,眠月根本不明白為什麼,皺了皺眉,平鋪直敘地解釋:「師尊還在外面,他遲遲不來,一定是發現什麼了,我得出去看看,等我走後你開了陣法不用再關。」
年紀小小就上山後,眠月於人情世故上一直沒遭到什麼磨鍊,苦是沒少吃,但沒學會口舌甜滑的技能,凌雲這一頓埋怨雖然直白了些,但卻占著理,可師尊二字一開口,凌雲就愣住了再也無法反駁。
眠月又轉過身,好聲好氣對太守解釋:「我師尊乃是碧闕城攬劍宗的宗主,想必大人也聽說過。這次我們師徒二人一同出門,青州城危難可解,只是來時路上就有異象,恐怕不止狼妖一個禍患,我與師尊就分頭而行,如今青州城的燃眉之急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