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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2:27 作者: 喬維安
趙平津答了一聲:「嗯。」
沈敏說:「還有賀秘書給您預約的今天下午,莊主任門診六點下班,下班前您記得去複診。」
趙平津答了一句:「知道了。」
沈敏匯報完他的行程,跟西棠招呼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西棠問:「身體怎麼了?」
趙平津淡淡地答:「胃痛,老毛病了。」
西棠想說,結婚了你太太沒照顧你麼。
想想這一句實在可疑,只好默默地不說話了。
趙平津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輕輕地笑了笑:「咱倆分開了你天天詛咒我吧。」
西棠撲哧一聲樂了:「造孽太多,詛咒你的可不止我一個吧。」
趙平津笑嘻嘻的:「還真沒有,我對不起的女人,就你一個。」
西棠趕緊地答:「唉喲,大榮幸。」
趙平津笑了笑,也沒有再說話了。
隔了一會兒,西棠還是忍不住:「自己身體當心點兒。」
趙平津輕輕地嗯了一聲。
車子停在了酒店前的車道上,她助理等在大堂門口,西棠解開安全帶,趙平津忽然喚了她一聲:「黃西棠。」
這時西棠手機響起來,謝振邦給她發了個信息,倪凱倫正在醫院產檢,謝振邦摸著她圓圓的肚皮,兩個人扮鬼臉拍自拍,西棠對著屏幕笑了。
一會兒她從手機中抬起頭來:「什麼?」
「沒事,過去吧。」
西棠沖他擺擺手:「謝了。」
西棠下了車,站在路邊,看著趙平津利落地轉動方向盤,把車掉頭,壓線併入了車道,駕駛座上的男人穿一件白襯衣,淺灰西裝,隔著車子的擋風玻璃,英俊面容一閃而過。
西棠慢慢地轉身往酒店裡走,這是一個平淡的星期四的午後,北京五月傍晚的夕陽,淡淡地灑在鼓樓上。
心底一片寂靜無邊。
去青海的飛機上。
黃西棠睡著了。
夢裡看到了一望無際的深綠,農場裡的牧草長得齊人高,一個女孩子的臉慢慢浮現出來,稚嫩的臉龐,穿一件打著補丁的深綠色軍裝,扎著腰帶,齊耳短髮,她知道,那是的丁芳菲的原型,十八歲的高中應屆畢業生,在青海湖農建十二師建設兵團下鄉了兩年零三個月,從一九六八年返城後,至死,她從未再回過青海湖。
西棠一點兒也不害怕,她遠遠地望著她,心底輕輕地跟她招呼:嗨,你回來看我們了嗎。
夢境裡斷斷續續,兩個年輕人在河邊的枸杞樹林中糾纏,衣服脫了掛在低矮的枝椏上,身體交纏和激情喘息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西棠屏住了呼吸,感覺手腳被壓住了,怎麼都掙不脫,這時背對著她的男人,忽然轉過了臉。
背影里是肢體清秀的年輕孩子,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熟悉得刺眼的臉龐,俊美五官帶一點削薄的硬秀,眼底幽深,在望著她,目光里有一層薄薄的笑意。
西棠在飛機上突然驚醒了過來。
西棠猛地吸進了一大口氣,開始劇烈地喘息起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然後拉過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耳邊聽到助理阿寬走過來趴在她的座位旁:「姐,你怎麼了?出了一身的汗。」
chapter17
劇組在青海省西部的一個偏僻的小村莊駐紮了下來。
唐亞松的工作團隊提前一年勘景,定下了這個風景優美基礎設施卻約等於零的村莊,村里沒有酒店,最近的縣城開車過去要三十分鐘,劇務租下了一間民房供劇組使用,給了女演員優待,西棠和另外一個女演員住了西院的一間屋子,大部分的同事都在大炕里睡大通鋪,機器房裡的燈通宵不停,天氣炎熱,暴雨和酷暑交織,夜裡蚊蟲密密麻麻地飛舞,工作條件極其艱苦。
跟黃西棠一起過來的是助理和經紀人馬繼紅,倪凱倫懷孕已經六七個月了,西棠是公司新晉當紅的女明星,因為工作需要必須得北京上海兩地來回的飛,倪凱倫身體是跟不上了,在北京還有一些商業活動和劇組的宣傳需要反覆洽談,因此公司多派了繼紅姐帶她,此人西棠跟她交集不多,她之前一直帶的是公司的當紅小生,西棠只知道這位經紀人也是業內資深行家,在公司精明強悍如倪凱倫,也忌憚她三分。
馬繼紅過來替她打點好了劇組的事務,就飛回北京去了。
在青海工作的一個多月,是西棠拍過的最辛苦卻也是最清靜的一段戲,辛苦肯定是辛苦的,生活條件這樣差,但她印象最深的是每天晚上下了戲,所有的同事都在院子裡吃大鍋飯,這裡也沒有網絡,白天辛苦的拍攝結束後,夜裡大家扎推在院子裡歇會兒腳,熟的不熟的都湊一塊兒聊天,燈光師老耿抱著吉他出來,大家就圍著他唱歌,有一天夜裡大家起鬨架秧子鬧唐亞松來一段,唐導也不含糊,往院子裡打麥子垛上一站,扎著腰眉頭倒豎,來了一段高亢的西皮:「今日痛飲慶功酒,壯志未酬誓不休----」
大伙兒拍掌,使勁兒地笑,西棠坐在台階下,笑得淚水都流出來了。
這樣日復一日,一整個劇組的人吃住工作都在一塊兒,整個團隊的革命感情就迅速建立了起來。
就是開始那會兒,西棠跟秦國淮聊的多了起來,秦國淮比她遲了大概一個星期進的組,西棠當時跟整個劇組已經混熟了,再見到他時,也不再那麼緊張,西棠自己再清楚不過,鏡頭前再光鮮好看的明星,生活里也不過是尋常人,但秦國淮那張如煙如霧的臉,畢竟牽繫了她少女時代夢想和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