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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2:15 作者: 林壑清
章責應下,去庖屋燒水提來五桶,估摸著夠太子殿下洗漱,才退了出來。
與書也跟著出來,他手搭上章責肩膀,「還有水嗎?讓我也洗洗。」
距離近了,章責聞出他身上的味,都臭了,章責嫌棄地捂住鼻子,掀開他手臂,「你和殿下怎麼搞成這般模樣?」
與書摳臉上粘的瘡,一邊摳一邊道:「閹黨和死士追得太緊,我們幾次險些被發現,途經嵐州時,守衛關卡太嚴,扮成這般模樣才過了嵐州,把聞見味就咬人的狗甩掉。」
章責咬牙切齒,閹狗!
「庖屋還有一鍋水,你自己去,」與書還在摳瘡,章責不忍直視,糟心不已,「我去辦主子吩咐之事。」
與書擺手讓他去,自個去庖屋打水。
——
寧安坊藥鋪
「藥抓好了,兩碗水煎做一碗,忌辛辣。」雲皎將兩個藥包摞好,細麻繩打包系住,往外一推,遞給櫃前的婦人。
婦人一襲布衣洗得發白,還有縫補的痕跡,她拿出空蕩蕩的錢袋,掏出最後僅剩下的七個銅板,放在柜上,「我只有這麼多了……」
「用不著那麼多,一副藥一個銅板,兩個就夠了。」雲皎拿了兩個,其他攏起來放回她掌心,「柳大夫最是心善,你們也是知道的。」
柳彥禎前些年平常問診看病會收些藥錢,但瘴氣肆虐蔓延後,只要是用於扶正祛瘴的藥材,都只象徵性的收一文兩文。
最初他是一文不收,只後來不要臉皮的多了,才收了銅板,只在瘴毒最盛,病重者最多時施藥,分文不取。
婦人是知道的,但今年每家每戶分發了藥囊面罩和白朮藥材包,柳彥禎已是一分沒收,不想買藥還和往年一樣。
婦人連疊聲道謝說了好幾句祝福的話,這才提上藥包走出藥鋪。
雲皎拉開抽屜,兩個銅板扔進去,抽屜里已經鋪了些,銅板扔進去叮噹作響。
近來幾日,鎮上偶有人頭疼腦熱,一天有六七人會來問診抓藥,都是些體弱之人,即使嚴加防護,也有所不適。
但比之前兩年數不盡的染病之人,今年掰著手指頭就能數過來的人數,可以忽略不計。
推上抽屜,雲皎拿起一旁的本草綱目翻看,她最初採藥給蕭朔治傷時便發現,此處有些藥與她記憶中的藥材名稱對不上,她知道幾個祛瘴邪的藥飲方子,拿出來用之前,她必須確保藥材效用是對的。
防瘴初見成效,這兩日憂心的事已有對策,柳彥禎臉上帶著笑,他從鋪子外走進來,路過雲皎時,看到她手中的書,柳彥禎腳步一頓,「本草綱目?你看這本?」
不看他手記了?昨天還捧著他手記看呢。
「嗯,常溫常新。」雲皎卡上書籤,把書放在一旁,「柳大夫,你和許大人商量的怎麼樣了?」
因著面罩和藥囊,還有早晚熏燒的白朮青蒿,鎮裡目前染病之人少之又少,每日聞著空氣中瀰漫不散的藥味就覺安心,不為自己小命提心弔膽,便不由操心地里的活計。
他們搶春種種了那麼多作物,現在生根發芽,在地里沒人管,長雜草搶肥怎麼辦,沒施肥作物長得不好怎麼辦,作物害蟲病怎麼辦,作物被山里野豬跑下來糟蹋了怎麼辦……他們有操不完的心,惦記得不行,去年他們幾乎顆粒無收,吃陳糧,開糧倉才熬到現在,若今年秋收收成還不好,就是熬過了瘴毒,也熬不過寒冬。
他們怕在寒冬里被餓死凍死。
挨著鎮子的農田安全,起初只有那些地的主人會戴面罩配藥囊下地,後來接連幾日無事發生,鎮民提心弔膽的前幾日過去,便大著膽子到離鎮子稍遠些的田地,而後一戶跟著一戶,每家幾乎都有人下地。
鎮外到底不安全,柳彥禎怕防瘴成果就此功虧一簣,焦心不已,連忙找了許留年商量,地里的活計不能不顧,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定下只有中午太陽最盛的兩個時辰可以出鎮外,由人監督,不許隨意靠近山腳等地。
午時瘴邪不易侵體,天氣愈漸炎熱,還未入夏,午時前後太陽還受得住,暫時這樣定下。
柳大夫仔細同雲皎說了,繞後院去打理藥材。
雲皎留在前面鋪子,繼續翻看本草綱目,將熬煮藥飲所要用到的藥材找出來,仔細比對,對昨日的方子稍做改動,又配了一副出來。
藥飲要大範圍服用,用於防範,藥效不能過了,不然體弱之人受不住,藥效也不能太弱,不然喝了也是無用,每人身體狀況不一樣,要兼顧這麼多人,不能按照書上記載的藥方照本宣科,只能一次又一次嘗試。
各種藥材擺在身前,雲皎最後確認一遍藥材和用量,而後全部掃入小簸箕中,端後院去煎藥。
任辛還在抄寫雜病論,前些日子忙碌,他抄書大業被耽擱,到了柳彥禎說的日子滿打滿算抄完了一半,柳彥禎體諒他,又想著他這些日子乖順,事事做好,沒有出錯,便讓他慢慢抄,早日抄完背完就好。
任辛埋頭抄書,見雲皎又去煎藥,從他身前走過,頭也不抬一下。
雲皎實驗藥飲方子,這段時日天天都要煎一兩爐藥,任辛已見怪不怪。
柳彥禎晾曬藥材,瞧雲皎繞後院來,招呼她走近,檢查她手中的藥,比之上次藥方,此次變動不大,只換了一味互草。
互草主傷寒寒熱,但因其有毒,用量不好把控,是以用的較少,柳彥禎沒想到雲皎會用上這味藥,問清緣由,便擺手讓雲皎去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