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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2:15 作者: 林壑清
兩人繞鎮子外巡視,柳彥禎不時指方位給雲皎看,瘴氣灰濛一片,一眼看去,其實看不出太大區別,他卻能指出哪些地方瘴氣更重,哪些地方受影響要小些,皆是多年來形成的經驗。
雲皎理論知識豐富,但實踐為零,若沒柳彥禎指出,她是看不出來的。
因著柳彥禎的指導,雲皎也看清了瘴氣蔓延的趨勢,鎮子四面環山,皆有瘴氣,但鎮子外有農田,不管是水田還是山地,只要是種上作物的地方,瘴氣幾乎只懸在遠處山腳,蔓延的很慢,荒蕪的地方,瘴氣肆虐的更嚴重。
鎮外瘴氣最重之地,是東面崎嶇陡峭的山林,遠遠便能瞧見孤峰峭壁,險之又險,柳彥禎說那是羊角山,每年都是那處的瘴氣最重最毒。
繞鎮外走了一圈,雲皎將柳彥禎所講以及自己所見牢牢記在心中。
柳彥禎只是查看一圈,查看完便帶著雲皎回去。
「許大人?」柳彥禎忽然道,快步追上前面從布坊中走出的許留年,「布料可有著落了?」
雲皎看了過去,蕭朔和許留年一前一後走出布坊,蕭朔走在前,許留年走在後,雲皎總覺得怪怪的,許留年溫文爾雅,對誰都客客氣氣和顏悅色,但對蕭朔,雲皎總感覺其中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尊敬。
許留年道:「已經談妥,回去細說。」
柳彥禎連聲道好,他藥鋪離得近,便讓許留年去他藥鋪細說,許留年不著痕跡看了眼蕭朔,才和柳彥禎先一步前往藥鋪。
蕭朔負手立在原地,看向雲皎,「走罷。」
雲皎頷首,走向他和他一道回藥鋪。
許留年道,他們談得很順利。
製作藥囊的布料沒半點阻礙,就談了下來。有布坊老闆早年受過許留年幫助,很乾脆的應承下此事,布料他可提供,縫製藥囊用什麼布料都行,他去年前年還有布料積壓在倉庫,量雖不大,但用作藥囊製作,已然足夠,若是布料不夠,今年的新布也可用,許留年要多少布料,他便提供多少。
他還道,他妻女女工都不差,可幫忙縫製藥囊,就連今日縣衙分發的面罩也可縫製。
難談的是紗布和苧麻布,紗布少又貴,苧麻布比之便宜許多,但因鎮子小,平時要用的人也少,布料存量都不多,前兩日雲皎和海伯買了一批,幾乎搜颳走了全部。
但好在幾家布坊當家的也答應,會多紡他們所需的布料。
雲皎同海伯買過布料,知道些行情,買的量多,應該會便宜些,雲皎問:「貴嗎?」
許留年頓了一下,「尚好,幾位當家的都是仁厚之人。」
鎮裡布坊有四家,都是小作坊,前兩年有家大的,可因著這兩年苦難,已縮水了許多,四家小作坊合力,沒過兩日,他們所需的布料趕製出一批。
製作藥囊的小布袋這些天已經縫製出許多來,布袋可以多次反覆使用,目前的存量加上之前分發下去的數量,鎮裡能人手一個還有多。
布料來了,面罩也漸漸趕製出來。
雲皎要做其中內芯,將許府、縣衙灶蹚里的草木灰掏空了個空,這還不夠用,無奈之下,只能叫上任辛蕭朔一起去鎮民家中借。
草木灰不值當什麼,誰家都有,縣衙那日雲皎也說明了,面罩中內芯是由草木灰調和浸漬,雲皎要鎮民便都給了她,有人好奇怎麼製作,還跟去看。
他們要看,雲皎便讓他們看,一邊用木棍挑動布料讓其浸潤,一邊同他們講解,雲皎本就打定主意要教他們,面罩里內芯需經常替換,不可能一直由藥鋪製作分發,他們學會了就可自己做。浸漬內芯不難,只要記下調和比例,很輕鬆就能調製出來。
蕭朔抱胸倚著石柱,注視雲皎,目光隨她而動。
布料浸漬妥當,需要絞水陰乾,雲皎還未碰到布料,就被蕭朔握著手腕拉到一旁看著。
蕭朔自知皮糙肉厚,他來。
雲皎望著蕭朔,唇角不自覺微微上揚,察覺後悄悄壓下,偷偷揉了揉手腕。
雲皎每日和柳彥禎一道,在鎮外巡查一遍,這幾日地里人少了,野草長得快,田裡有零星幾人在翻土除草,皆佩戴藥囊,戴著面罩,幹活的人見柳彥禎和雲皎,還直起身來同他們打招呼。
雨後連出了幾日太陽,東邊山林中瘴氣更重,不似尋常的灰濛濛的顏色,而是逐漸變得鮮亮,泛著黃。
柳彥禎說,那是瘴母毒。
尋常瘴毒還好,身體底子好的人,例如蕭朔,憑自身便能抗住,可瘴母毒,誰人沾上都要或輕或重病一場。
燃燒驅瘴的白朮青蒿藥包已經分發下去,每日清早霧氣最重時,各家各戶都會燃一陣。
傍晚時分,許留年也會讓縣衙的兩個官差,拖著燃白朮青蒿藥材的板車在鎮裡鎮外走兩圈,鎮子內外藥味經久不散。
往年這個時候,已經有人接連染病,或發熱或咳嗽,雖不嚴重,但寧安坊各藥鋪中已時常有人進出看病抓藥。
今年好上許多,能不出門的人便不出門,能在鎮子裡走動的就一定不會去鎮外,要出鎮子下地忙地里活計的會戴上面罩和藥囊。
面罩遮掩口鼻,戴著幹活不大舒服,但今年他們沒染病,沒有不適,戴著再不舒服也沒人取下來。
雲皎留種的土豆已經發芽,葉子嫩綠,雲皎每天和柳彥禎出鎮子,經過時都會格外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