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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2:15 作者: 林壑清
    還能補救,雲皎問:「有甑子嗎?」

    任辛點點頭,「有,我去拿。」

    甑子飯難煮,他們嫌麻煩,一般都不用甑子,甑子放在角落裡,已經落了灰,任辛去把甑子洗乾淨拿進來,擺上灶台。

    雲皎往鍋里加了些水,煮沸後舀出瀝水,倒入甑子中,蓋上竹蓋,甑子重,雲皎搬不動,便讓任辛架上鍋。

    鍋底加了水,水汽蒸騰,帶走了糊味,待蒸好再開鍋蓋,糊味已趨近於無。

    至於菜咸了……菜炒得太熟,不可能再回一次鍋,咸了便咸了,大不了吃完多喝水。

    用完飯,雲皎和任辛一同將碗筷洗了,庖屋收拾乾淨。收拾完後,雲皎還特意溫了半鍋水,待再上閣樓時,提了一壺水上去。

    任辛炒菜太捨得放鹽了,菜是真的咸。

    屋後太陽裂,閣樓里悶熱,午飯又吃得咸,只想喝水,雲皎呆得難受,乾脆抱上近三年詳細記載病人染病情況,染病後反應,如何用藥醫治的手記下樓,占了任辛半張書案,在樓下看。

    堂前堂後貫通,有穿堂風吹過,涼爽舒適極了。

    雲皎看得投入認真,每每被打斷思緒,都是因為口太渴,才半下午一壺水就喝完了,雲皎起身去後院庖屋添水,離開前還提了提柳彥禎的茶壺,他的也已經空了。

    雲皎添完水回來,繞出後堂,就見柳彥禎在看她筆記,見她回來,含笑對她點了點頭,滿目的慈愛,提過她手裡茶壺,回到藥柜子前整理他的藥材。

    任辛也看了雲皎的筆記,他小聲問:「師父寫的你都看得懂?」

    「差不多罷。」雲皎提著水壺坐下,對上任辛驚嘆的視線,雲皎也小聲道,「你快抄,別說話,小心柳大夫又抓住你小尾巴。」

    任辛埋首抄寫雜病論,雲皎都那麼認真,他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呢。

    蕭朔有事找許留年商量,敲定主意後,許留年讓他把雲皎曬在他院裡,忘記拿走的蛇皮帶走。

    許留年吃了蛇羹,心理還沒順過來,看著院子裡隨風飄揚的長長一條蛇皮,心中屬實過不去,每每看到都覺得心頭一哽。

    蕭朔提上蛇皮離開,想著雲皎在寧安坊,柳大夫藥鋪里或許能用上蛇皮,便把蛇皮送過來。

    他走到門口,只一眼便瞧見堂中分坐在書案兩頭的人,一樣的神色認真,一樣的奮筆疾書,郎沒才女有貌,很是刺眼。

    蕭朔踏入藥鋪,柳彥禎看到他,對他頷首打招呼,蕭朔亦回之,而後,他徑直走向書案,站在案前。

    任辛以為是柳彥禎來監督他,目光都不敢斜一下,奮筆疾書更認真了。

    雲皎想法與他差不多,但她不怕柳彥禎,筆記拿起來要給柳彥禎看,一抬頭,卻是意料之外的人。

    「蕭大哥,你怎麼來了?」

    蕭朔把蛇皮拿出來,「許大人看著蛇皮糟心,讓我拿走,想著你在這便給你送來。」

    雲皎這才想起來,她是真的給忘了,蛇皮裝在一個小布袋裡,雲皎解開看了看,兩日太陽不錯,蛇皮曬乾了許多,這樣的太陽再曬兩日,就可以切片入藥了。

    柳彥禎想起昨日的烏梢蛇,走近拿過雲皎手裡蛇皮查看,他一邊翻看一邊問,「你處理的?」

    雲皎點點頭,當然是她處理的,不然還能是誰。

    柳彥禎把蛇皮捲起來,「你看書,我去曬。」

    雲皎道了聲謝謝柳大夫,柳彥禎擺了擺手,走進後堂。

    雲皎回身,倒了一杯水給蕭朔,自己捧著一杯水小口小口的喝。

    蕭朔拿起她寫的筆記,雲皎的字很秀氣工整,很好看,蕭朔將她筆記從頭看到尾,清晰直觀地看出近十四年瘴氣變化的規律。

    前十年,瘴氣變化很穩定。瘴氣在正月中旬復甦,三月初開始瀰漫,五月中旬逸散至山林之外,六月初開始,瘴氣肆虐,人們能明顯感受到瘴氣,漸漸染病,或輕或重,直至十月初,肆虐的瘴氣日漸龜息,在十一月初蟄伏。

    但從四年前開始,瘴氣變得極不規律,原在正月中旬前後復甦的瘴氣在正月初便復甦,二月中旬蔓延,清明後四散,肆虐至十月中旬,在初雪降下後蟄伏。

    蕭朔又看了一遍最近四年的筆記,一點規律也無,瘴氣肆虐早的年份,在清明前就已開始,晚的年份,能遲至四月底。

    蕭朔眉頭微蹙,今年清明已過,瘴氣卻還未蔓延至鎮子,仍盤桓在山中,許留年正趁此機會讓鎮民抓緊時間春種,就連府里三個家丁都放出去幫忙,他帶來的人也未倖免。

    他帶來的人,有三人隨老四去接應太子殿下,剩下的人全被當壯丁丟進了地里,他們常年習武底子好,不會種地但力氣大,許留年說他們能幹的像頭牛,大夥種得都更快了。

    去年瘴氣肆虐得早,又害疫癧,糧食收成不好,吃陳糧至現在,期間許留年還開了一次糧倉。今年收成若再不好,把糧倉掏空了也挨不到明年秋收。

    今年至關重要。

    蕭朔希望,今年瘴氣肆虐能來晚一點,再晚一點,讓大家有更充裕的時間應對。

    雲皎在以最快的速度了解此處瘴氣,尋找應對方法,楚笙在改進防毒面罩,柳彥禎在準備更多的藥材,許留年在領著鎮民春種……他們都在盡力做自己能做的一切。

    雲皎眼睜睜看著蕭朔神情愈發嚴肅,沉重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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