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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3:02:15 作者: 林壑清
楚笙道謝,提著沉重布袋走進前院,抱起插花的瓦罐,離開。
她一手布袋,一手瓦罐,步子不受半點影響,又穩又快,許留年看著她走出院門的嬌小背影,緩緩望向海伯。
這姑娘有點力氣。
海伯點頭,確實。
——
那廂,雲皎和蕭朔分開後,便徑直前往寧安坊。
她到時藥鋪里每人,雲皎喊了兩聲柳大夫,藥童從後堂繞出來,袖子卷到胳膊肘,手上還沾著水,喊她道:「姑娘,師父在後面,叫你進去。」
雲皎跟著藥童往後堂走,穿過後堂進入院子,院子不大,但四周擺著許多木架子,木架子有雲皎抬高了手臂那麼高,加上頂部一共分了六層,每一層上都擺著一個大大的竹籮,裡面曬著各種藥材,院子裡藥味混雜,驀然聞到,有些刺鼻。
雲皎陪爺爺進山收藥,回家處理曬乾時也是如此盛況,早就聞慣了,沒一會就適應下來。
院子裡一口井,井邊擺了兩個盆三個桶,裡頭飄著逖椒。柳彥禎在一旁,正把背簍里的逖椒倒出來,挑揀著分不同成色大小的往水裡放。
「丫頭,過來幫幫忙。」柳彥禎招手,臉上褶子都透著和善。
上午是姑娘,下午是丫頭,雲皎心知是又被抓壯丁了,也不扭捏,擼起袖子走到井邊幫忙。
藥童端了張小凳來,讓雲皎坐,同她道明要如何處理。逖椒外皮和裡頭的籽藥效不同,是以要把皮和籽分開,藥童一邊說一邊給雲皎演示,很簡單,雲皎一學便會。
藥童看雲皎上手處理了兩個,便不再多留意,埋頭苦幹,這麼多逖椒,就是兩個人也要處理一個多時辰。
雲皎和他一樣,神情專注認真,很快就處理了一堆。
一時間,院子裡靜得只有風聲,以及柳彥禎往水裡丟逖椒的咚咚聲。
柳彥禎看著雲皎,眼中閃過滿意的神情。他分完逖椒,擦乾手翻了翻竹籮里的藥材,走去前面鋪面。
雲皎和藥童手腳麻利,盆里桶里飄著的逖椒不過半個時辰就少了大半。
雲皎站起來走動兩圈活動開僵硬的身體,又坐回小凳上,不出半個時辰,全部逖椒就處理完了。逖椒處理完要瀝乾晾曬,雲皎和藥童一起做。
攤開逖椒皮,雲皎分心和藥童說話,藥童叫任辛,年紀不大,才十四歲,八歲起就跟著柳彥禎,現在已經六年了。
雲皎讀大二,已經有十九了,大了他五歲,頓時將他當做弟弟,親切的和他閒聊。
任辛初始有些羞澀,與她多說幾句話後便放開了,有問必答,答完了還會主動挑起話頭,小嘴吧啦起來沒完沒了。
晾曬逖椒皮和籽不過用了兩刻,雲皎就和任辛熟識了,從他口中得知,柳彥禎每年都會針對瘴氣做手記,包括一整年中瘴氣何時起,何時變化,何時蔓延,以及有多少人染病,經他手的病人症狀如何,用藥是否有效,用藥後病況,治癒後是否反覆,亦或是遺留病症,每年只要是他了解他經手的,都會記錄下來。
任辛絲毫不覺自己已經把師父賣完了,還在和雲皎嘀嘀咕咕。
柳彥禎估摸著時辰,來後院督工檢查他們進度如何,就聽見任辛一席話,氣得吹鬍子瞪眼,臭小子。
再看雲皎笑眯眯的,柳彥禎無奈極了,他年過半百,自認看人的眼光也練出來了,和他摸脈一般,一摸便准。
沒想到雲皎看著像是單純無害的小白兔,心裡卻打著小九九。
柳彥禎想到上午看到的男人,雲皎有點小心思也好,不至於被人欺負。
兩人還在閒聊,任辛仍在賣師父,柳彥禎真想揪他耳朵讓他閉嘴,他又聽了兩耳朵,心裡就剩一個念頭,臭小子欠教訓。
柳彥禎聽不下去了,再聽下去他怕他會忍不住揍任辛一頓讓他閉嘴,乾脆轉身回前面鋪面。
沒一會,雲皎和任辛從後堂走了出來,任辛臉上還掛著笑。
柳彥禎沉聲問:「任辛,雜病論會背了嗎?」
任辛搖頭,「只背下一半。」
柳彥禎含笑道:「很好,通篇譽寫三遍並背下,月中考教。」
今天都初七了,離月中十五隻有七天,哪裡完得成,任辛哭喪著臉,他是哪沒做好惹師父生氣了?任辛想了又想,他近日來表現很好,中午師父還誇他來著。
任辛想為自己求情,「師父……」
柳彥禎:「加一遍?」
任辛:「…………」
三遍就三遍,他閉嘴,他寫,他背。
任辛挎著臉,去準備紙墨。
柳彥禎看向雲皎,雲皎不由緊繃了一瞬,身側的手握緊。
柳彥禎樂了,搖頭失笑,「丫頭,你跟我來。」
雲皎亦步亦趨跟上他,柳彥禎帶她上了閣樓,樓上乾燥,裡頭擺著一書格的書,每本都有用過的痕跡,有些書皮上墨水斑駁,雲皎認出,這些都是柳彥禎的手記。
「您聽見我們說話了?」雲皎小聲試探問。
「聽見了,臭小子嘴上也沒個把門的。」柳彥禎支開窗,散去屋裡的味,「你想看的都在這裡,早些年生的都在上面,你看吧,我去下面,你看不懂下去問我。」
雲皎萬萬沒想到柳大夫非但不計較,還給她看他的手記,驚喜萬分,「謝謝柳大夫!」
柳彥禎點點頭,沒多停留,下了閣樓。